晚上梁氏掌勺。梁氏拉得腿软,一边咒骂张氏,一边加大柴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张氏的粥是糊的,菜是夹生的。梁氏便打了个蛋花汤,总不会糊吧?菜一锅炖多加水,特地多烧些时候,总不会还生吧?
二十来口子人对着看不出原样的菜,有气无力夹几口吃,没人嫌弃,主要是没力气嫌弃。梁氏抱着才三岁的女儿花红儿,拣着烂糊菜叶子,心疼的不行,自己女儿也拉了一下午,这会儿小脸都蔫蔫的没精神。
“娘,这一大下午的…大人没事,怕孩子受不了啊…不然请郎中来瞧瞧?”
李氏黑脸,郎中问了咋说?说儿媳妇做菜把一家子都毒倒了?
“明个儿看看再说。”
方氏搂着女儿的手紧了紧。她才花柔儿一个孩子,比花红儿大一岁,她比梁氏更心疼。老婆子忒抠门。
两桌子人吃的不知滋味儿,当然没滋味了,炖得都看不出原样了,能有啥味儿?
只是,后院传来的骨头香让人一阵窝火。
不知是梁氏手艺欠,还是张氏的余毒。这一夜,花家也没能安生,没下午般折腾,可差不多都起了夜。
第二天,李氏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吸溜着菜叶子粥,发了话:“中午王氏掌勺。”
梁氏嘘了口气,王氏提起了心。
任王氏小心再小心,斟酌再斟酌,还是被李氏大骂一顿,问她烧的啥玩意儿。王氏委屈回了屋抱着花长耀一顿哭,问他,成亲前自己可是跟他说得清,自己烧菜不好吃,他不是说不嫌弃的?花长耀被媳妇凹凸的身子一靠,还能说啥?一顿啃,把媳妇安慰的红光满面。
李氏又被气得胸口疼。妖精。
晚上自然就点到方氏上阵。方氏还真有一手好厨艺,她秀才爹对女儿不薄,教导的出色。可惜,方氏出嫁前用的是小炉子小锅铲,谁让秀才爹讲究个“雅”字呢。对着大锅台,方氏就有些无措,她嫁过来基本就没进过厨。一咬牙,记着以前的经验,多放油多搁肉,自然出香。
虽然没炒匀,可香啊。
一家人吃得撒欢,李氏却吃不下去:“方氏,你这是把咱家的油都搁进去了?肉条子也全切了?”
方氏低头不说话。
花老头也心疼,更受不了这样吃法啊,不是难吃的要命,就是耗费的要命,这日子还咋过?怎么都觉得上次吃万氏烧的饭菜都是几次轮回前的事儿了。
“你在家又没事,好好指导几个媳妇手艺。”
这在寡言少语的花老头身上,算得上重话了。就这手艺,能见人?
李氏阴着脸,头次二话不说附和了花老头。
她仔细瞅着呢,从李氏到方氏,不管是大大咧咧还是暗藏心思的,或多或少脸上都露着不好看。这是不甘心?还是不服气?
李氏觉得不好,她可没指望花长念给她养老,想想老了动弹不了了,天天吃这些鬼东西过日子,她都想一头撞死了去。再说,那天花雷小崽子说的话,现在看着几个媳妇的脸色,她就信了十成十。现在都有了反心思,以后还不反过来让自己老两口伺候他们呀。不成,这股邪风现在就得杀下去!从做饭开始!
花长芳一边嘟了嘴:“后院的啥时候好呀?”
李氏顿了顿,要紧的还是给小女儿说门好亲事,到时候出了门子,看她不把大房那些人往死里整。
要大房听了这话,还不得笑死,老太婆啥时候没把他们往死里整了?
眨眼几天过去,花长念短工到了头,又拿了五十大钱回来。没上交,这就是大房目前唯一的财产了。
花云一枚一枚划拉着铜子,兴致缺缺。能买啥呀?割块肥肉靠点儿油也就去了。
花雨还不舍的抹把嘴:“姐,咱们再瞧一会儿,晚些去买条肥肉靠油。”
花云一顿,瞧花雨比划出来的那一条,比她手指头大不了多少。
这日子,真穷。
要不要进山去再弄点儿什么吃的?
花云认真思索,一阵重重脚步声传来。
“哟,大嫂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怕长懒骨头。”
花云眯着眼瞧,正是砸了自己脑袋的花长芳。
细白脸,长眉毛,大眼睛,长的不丑,就是嘴太臭。
花长念和花雷不在,出去砍柴了。屋里没人搭理她。万氏想起来,被花雨按住了。她瞧了花云一眼,往被子里缩了缩。
只要她一说要起来下地做点儿啥,大女儿就静静看她,看得她直冒汗。
花长芳脸上挂不住了:“你们仨眼里还没有长辈?见了姑姑也不知道行礼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