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爷自己是生意人,看人的眼光跟捕捉商机的眼光一样准确。他相中了李长雨,也不拖沓,饭后就跟胡县令提起——胡县令是被李长风请来陪客的——委他做这个保山。
胡县令跟李耕田一说,李耕田当然喜出望外地答应了。他没有不应承的理由啊,人家可是比自己有钱有权,能看上他儿子,那是看长雨有本事才起了惜才之意的,可跟他李耕田、跟老李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胡县令也笑着打包票,说高老爷的闺女无论长相和人品都是没的说——他夫曾见过的,老实说,他对高老爷选长雨做女婿都有些吃惊和不相信呢!
李耕田高兴之余,忽地想起李长雨当初可是说过,他的亲事要自己做主,眼下他还没问过长雨,就答应了这门亲,心里未免有些不安。
结果,这一点不安就变成了现实。
晚上,等李长雨回来,听他爹说已经帮自己定亲了,简直大吃一惊,丝毫不理会他说的那些理由,坚持不答应。
李耕田大怒,忍着气道:“凡事总要讲个理由。这高老也的闺女连胡县令也是夸的,你不问缘由就说不成,爹已经答应人家了,难道要去退亲?况且那是你哥恩师的姐夫,咱们尊重还来不及哩,如何能这样对人家?”
李长雨愤愤地说道:“那爹为何要答应他?你忘了答应过我,我的婚事要畲己做主?那时候爷爷也在的,娘也在,哥哥也在。”
李耕田怒道:“你是说过要自己选媳妇,那你现在就掂量一下这高老爷的闺女,瞧她是否配得起你。你要说她配不起你,爹马上就去退。”
李雨忍无可忍地说道:“她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人。”
李明瑞和方氏在一旁听呆住了,这爷俩越说越僵,最后李长雨喊出的话让两人都有些头晕——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李耕田要求爹娘退亲的情景。李明瑞更是气得手抖——ˉ这闹退亲还真的成了老李家的传统了。
李耕田也是心里一缩,大感不妙-·沉声问道:“你喜欢谁?你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是相中了人家,就要跟爹娘说,怕的就是碰见这种两下里说岔了的情况。”
李长雨再也无法隐瞒,对着三个长辈说道:“我喜欢菊花。我也不是要瞒你们,一是菊花还小,二来我也跟你们打过招呼·想着你们帮我定亲的时候,总会问我一声的,谁知爹……”他的话没说完,但那埋怨的眼光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意思——你做爹的说话不算话,这事能怪我李耕田悬着一颗心听完李长雨的话,长长地透了口气——终于不用退亲了。
他对儿子埋怨的眼光一点也不在意,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长雨,我就不说菊花有啥不好了——反正你喜欢她肯定有你的理由·只是如今这事你可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菊花要跟张槐定亲了哩。”
看着小儿子愕然的神情,方氏心疼地拉着他的手,把郑家要跟张家定亲的事细细地说了·包括村里传出的闲言碎语,张大栓和郑长河打上周宝柱家等事,直说了一顿饭的工夫。
李长雨呆呆地问道:“咋突然就定亲了哩?”
李耕田不悦地说道:“他们两家一向走得近,张槐更是经常跟青木在一块儿,跟菊花也是常见的,定亲有啥好奇怪的?倒是你,才见了菊花几回,咋就觉得喜欢她哩?她如今蒙着脸,要是把面巾取下来,你能肯定还会喜欢她?”
李长雨听说菊花要定亲了·心里难受,脑子里乱糟糟的,李耕田这话让他愤怒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她的脸?耆啥了不起的,不就是长了块癞皮么?”
李耕田晓得儿子跟菊花不可能成了,心情放松不少,因此也不跟他争论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你就算喜欢她,她也是要跟槐子定亲了,难不成你还能去抢亲不成?”
李长雨冲口而出:“那你们就该帮我做主,也上郑家去求亲,然后让菊花自己选,说不定她会选我哩?”
李耕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小儿子:“你是说,要我退了高老爷这边的亲事,再回去到郑家提亲,在张家和郑家中间插一脚,闹个天翻地覆的,到最后,就为了让人家菊花选一回?要是她还选槐子哩?你有把握她能选你?”
李长雨无力地跌坐到凳子上,双目晦暗无光——他哪里有什么把握,他早就发现菊花跟槐子情投意合了,自己到底在期盼啥哩?又为何对菊花念念不忘哩?
方氏见小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狠狠地瞪了李耕田一眼,摸着儿子的手,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明瑞也叹了口气,觉得小孙子真可怜。他爹当年闹退亲,退了就能娶自个想要的,称心如意;他如今不但不好退亲,就算拼着得罪长风的恩师退了亲,还不一定能够娶到菊花,不一定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