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和槐子赶晚跑了好些人家,最后,两人在老村的村尾碰了。淡淡的月光下,桃柳林里朦胧模糊一片,不过比漆黑麻乌要好多了。
郎舅二人相视而笑,彼此看不清楚面容,只能见一嘴白牙在月下发光。青木问道:“都妥了?”一边顺着村路往前走。
槐子跟在他身边,道:“都妥了。你去了村长家?”
青木“哼”了一声道:“没去。
不想求他。枉我还觉得他是个有见识的,原来也是一样糊涂。”
槐子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他可不糊涂,怕是心里有些小想法,才故意装糊涂。不过这回他可失算了,看明儿他能咋说。”
青木听了板脸不语,闷头大步往前走,四周一片寂静,这会儿整个乡村田野都陷入沉睡,鸡犬不闻,微微有一丝清风,也没有带动枝叶。
快到门口,望见郑家院子里发出的灯光,青木忽地停下脚步,对槐子笑道:“菊huā怕是在娘家还没回去。有两桩喜事忘了跟你说——我娘跟云岚都怀上了哩。”
“啥?”槐子听了这消息也跟菊huā一样错愕!
青木也不在意,笑着跟他又说了一遍。
槐子猛地捶了青木一拳,大笑道:“你真能憋,这会儿才跟我说。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儿,只是葫芦跟板栗往后要头疼了——有个年纪小辈分高的长辈跟着,玩起来也不自在。”
他的声音惊动了两家的狗,一齐狂叫了起来,然后槐子呵斥“叫啥?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么?”于是那汪汪声才停了下来,暗影中窜出好几只狗,围着两人“咻咻”打转,并跟着他们进了郑家院子。
槐子回身将自家的狗往外赶:“跟过来做啥?回去看门!”那狗方才恋恋不舍地夹着尾巴回到张家门口。
菊huā果然没回家,不但如此,连张大栓两口子也在这里。张大栓因为郑家出了这样事。杨氏又晕倒了,所以就没去槐子外婆家,怕他们有啥要帮忙的,留在家里也好帮把手。
他正嫉妒地对郑长河道:“这是咋回事哩?要说云大夫帮菊huā娘调理好了身子。所以她又开怀了,那槐子娘可也吃了不少剂药,咋就没怀上哩?”
原来他们正在猜测杨氏四十多了,还能怀孕的理由。菊huā就说可能是云影帮娘调理好了身子,加上近两年日子顺心,这不就怀上了!
张大栓听了就不服气,所以对郑长河那么说。
郑长河嘿嘿干笑了两声道:“你也不要着急。你勤快些。说不定哪天她就怀上了。”
杨氏和何氏听了尴尬,杨氏骂道:“你两个老家伙,满嘴胡吣些啥话?也不怕小辈们听了笑话。”
菊huā跟刘云岚红脸,装做没听见,继续说故事给葫芦和来寿听。这两个小的好像错过了困头,都这么晚了,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倍儿精神。缠着大人问这问那,再无一丝先前的萎靡和不安。
等青木和槐子进屋,笑闹了一番。说了各家的话,张大栓闷笑道:“这可有好戏瞧了,明儿我还真想去看看哩。”
槐子笑道:“爹,你明儿还是老实在家歇一天吧。人家长辈都推有事,你要不躲起来,面子头上也不好看。”
青木点头道:“就算大伙心里都有数,晓得这是装的,不过谁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明儿张叔就跟我爹在家喝酒闲话,带孙子玩。”
说到带孙子,张大栓立即高兴地对郑长河道:“咱板栗会爬了哩!这会儿天气还冷。要是再过些日子,等天气暖和了,脱了厚衣裳,肯定能爬得更快。”
何氏白了他一眼道:“再过些日子?再过些日子咱孙子孙女都会走了哩,爬有啥了不起的?甭在这吵嚷了,回去睡觉。瞧这两娃儿都玩疯了。咱再不走,他们这一夜也不要睡了。他外婆,这下你老人家可放心了吧?明儿来寿念书的事一准成。”
汪氏笑眯了眼,连声道:“放心,放心!真是多谢亲家了,让你们跟着操心烦神。”
菊huā忙道:“外婆,自家人,别说那话。赶紧睡去吧!娘,早让你去睡,偏要坐这劳神。这会儿哥哥跟槐子也回来了,你也得了准信,晓得大多数人都是向着咱家的,这可放心去睡了。”
杨氏连连点头,众人这才散了歇息不提。
第二天早上,菊huā早早地起床,给两娃儿洗漱穿衣,动作十分麻利。因她不要葡萄早起到房里来伺候,所以都是槐子帮着打水给娃儿洗屁股啥的,两口子旋风般地忙碌,颇有些前世早晨上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