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等等我啊,嘶……”宋余杭一瘸一拐去追,身上虽然没被子弹打中,但防弹衣的钢板都弯了,受的全是内伤,更何况一只胳膊抬都抬不起来,腿上一个血洞潺潺往外渗着血,刚被流弹击中的。
她这才觉得疼,刚刚又是打又是抱的,她的肾上腺素飙升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这下整个人放松下来,后遗症就来了,还没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林厌回身一把扶稳了她。
迎上她担忧的眼神,宋余杭勉强笑了笑:“没事……看看他还活着吗?”
林厌扶着她靠墙站稳,俯身下去拿走了黑衣人手里的枪,挑开了他的口罩。
一张几乎是有些惨不忍睹的脸出现在了面前,如果她没算错,李洋今年也才刚刚四十出头,但那张脸上因为纵横遍布的伤疤而显得分外苍老可怖些。
除了眼睛额头外,没有一块好地方,皮肤也因为疤痕的原因皱皱巴巴挤在了一起,鼻梁塌陷下去,嘴巴往外突,不仅丑还吓人。
林厌看着就觉得恶心,下意识就是一枪托砸在了他脸上。
宋余杭捂着胸口去拉她:“走吧,你先出去叫人,我在这看着他。”
林厌却把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他只是昏迷了,我要他死。”
“林厌!”宋余杭略略提高了声音,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微微颤抖,身子一阵阵发冷,腿上的伤不停往外渗着血,她的脚下很快汇成了一摊血泊。
“听话,先出去,他做了这么多恶事,还杀了两名刑警,死刑是免不了的。”
“我现在就想让他死!!!”林厌通红着眼睛,扣住了扳机。
剧烈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宋余杭再也支撑不住从墙上滑坐了下来。
“他、他必须死……但是……你就不想知道他的作案动机吗?即使你现在可能会恨我,会不屑一顾,觉得我说的都是废话……但是……”她喘着粗气,却一直用温和柔软的目光看着林厌。
“分析他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过程,就相当于在公安部里留下了宝贵的案例,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案子或者是这样的犯罪嫌疑人,我们也……也不至于束手无策,甚至……甚至可以提早发现提早预防……”
“初南不是第一个受伤害的女孩,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以杀止杀不是我们的目的,预防犯罪才是。”
宋余杭一边说一边咬着牙慢慢爬过去,一点点拨开了她的枪口,把人拉向了自己怀里,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地像是在扯风箱。
她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视线开始模糊不清了,勉强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把眼角的泪渍揩干净,把那把枪拿到了自己手里,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了手铐递给她。
“听话,林厌,把我和他铐在一起,然后……然后出去搬救兵……”
林厌没接往后躲,宋余杭却又把人抱了回来,摁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不过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感受到有滚烫泪水落进颈窝里。宋余杭笑了一下,捧起她的脸,拿拇指替她揩着眼泪,却也将满手血污抹上了她苍白的容颜。
宋余杭略有些遗憾地撒了手:“别哭……我……我答应你……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表白呢……你也还欠我……咳咳……”她说着,后面的话没再说完,硬是掰开了她的手,把手铐塞进了她手里又攥着她的手合拢。
“快……快去吧……只要……只要有我在……他就不会……不会逃……”
林厌看着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李洋的脸,目光挪回到她脸上的时候,颤抖着嘴唇,终于忍不住哭着骂出了声。
“宋余杭,你混蛋!”
***
穿过了黑暗的走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行人气喘吁吁,郑成睿停下了脚步,看见了刚刚过来的牢房。
“走这边。”他带头往过去跑,方辛段城纷纷跟上,张金海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几个人回头看他:“张队——”
他背上的孩子似乎动了一下,张金海身子微微一歪。他摸了摸脖子,是血,就在他撒手的那一瞬间,一股血柱顿时飙了出来。
离他最近的段城被喷了一脸,和死人的血不同,活人的血还带着温度和腥气。
他的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可是身体却还未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孩抄起手术刀又是狠狠一刀扎进了张金海的脖子。
张金海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方辛瞬间扑了上去,大动脉出血怎么按都按不住,年轻的女孩子哭了起来,脱掉自己的警服替他按着伤口。
张金海咳嗽着,唇角不停往出来涌着血沫,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我女儿……也……也差不多大……”
那小孩扔掉手术刀,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踩着积水掉头就往回跑。
段城目呲欲裂,从喉咙里发出了咆哮:“站住!别动!!!”
他一把从已经跌坐在地上的郑成睿手里夺过了配枪,对准了奔跑中的女孩子。
可是……可是……
他咬着牙,挣扎着,手在抖,不知不觉早就泪流满面了。
她还那么小,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身高更像是个未成年,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啊!怎么能!!!
段城从喉咙里发出了嘶吼,闭着眼睛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