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亭丽一愕。黄远山把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懒洋洋笑着说:“你别装糊涂,最近报纸上天天有记者帮你骂秋华公司,陆世澄要不是跟你交情极深,怎会愿意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
闻亭丽坐下来懊丧地叹口气:“我巴不得自己跟陆先生交情够深,但事实上我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陆先生这人,外冷内热,他帮我,兴许只是因为我是务实毕业的学生,而且邹校长历来很关心我,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看不惯白龙帮的所作所为。”
“少来!”
黄远山摆摆手,“务实的学生那么多,怎么没看到他个个都帮忙?”
董沁芳截住黄远山的话头:“上次你不是去找过陆世澄么?见到他了吗?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要我帮他公司的某个产品打上一年的免费广告,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漂亮!”
高筱文把头从阳台探进来,“这个忙要是换成我大哥来帮,不逼人家女孩子做他一阵子女朋友才有鬼了。”
董沁芳奇道:“你们不了解陆世澄的性子吗?”
对上一屋子好奇的目光,董沁芳不紧不慢说起自己第一次在陆公馆见倒陆世澄的情形。
当时陆家还是陆二爷和陆三爷主事,陆世澄则刚从南洋转回上海念书。陆三爷向董家人介绍陆世澄只说:我这侄子是个哑巴,性子也内向,大家务必多担待。
这话听上去有点怪,董沁芳一度以为陆世澄行事不大方,或者至少比较愚笨。
正式打交道才知道,当晚那么多年轻人,陆世澄是最沉稳出色的那个,那种风范极难用言语形容,她只觉得觉得这少年就像一颗沉在深海底的珍珠:沉静、温润、流光溢彩。一经浮出水面,光芒谁也压不住。
当时董沁芳就隐约觉得,这个家早晚要由陆世澄来主事。
事实上,陆二爷和陆三爷也一直有意殚压陆世澄。
“可是后头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差点把他两个叔父一块打包去见阎王。”
董沁芳耸耸肩,“所以,尽管你们不信闻亭丽的话,我还是有点相信的。
此人比别的世家子弟都要低调和务实,而且,从不按照常理出牌。
这一次他帮了就帮了,兴许真不图闻亭丽什么,要图谋的话,早就图了。”
高筱文越听越好奇,进来挨着董沁芳坐下:“我只奇怪一件事,陆世澄回上海这么久,为何从未找过女朋友?
上次我去北平给我二姨祝寿,几位亲戚家的大小姐听说我在务实念书,一窝蜂凑上来向我打听陆世澄的情况,我这才知道陆世澄在北平名声也很响,你们猜她们背地里叫他什么——‘雪山一松’。意思是陆世澄就跟冰山里的松树一样,再漂亮再招人爱,也难以接近。”
一屋子人都笑了:“雪山一松?亏你那几个朋友形容得出来。”
董沁芳边笑边说:“这一点你们想想陆家现在的境况就知道了,我听几个知情人说,陆三爷为了夺回大权,近一两年没少变着花样谋害陆世澄,这种情况下,陆世澄对于各类主动接近自己的人怎能不抱有防备心理?我要是他,也不会轻易跟人谈恋爱。”
黄远山兴趣浓厚地研究着闻亭丽的表情:“听见了吧,不管怎么说,陆世澄绝不是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这次你遇到大麻烦,他却毫不犹豫地出了手,要说他对你没半点意思我是万万不信的。”
闻亭丽只在脑子里回想那一晚陆世澄送她回慈心医院的情形。
她何止在心里产生过猜疑,她还做出了让自己后悔至今的举动。
“没有!”
她斩钉截铁地说,“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我敢肯定陆先生对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语气这样笃定,难不成你问过他?”
赵青萝好奇道。
闻亭丽忙岔开话题:“你们听,厨房里的水是不是烧开了?我去瞧瞧。”
黄远山笑得前仰后合:“你看她跑得多快,以她的性子说不定真问过,闻亭丽,就算陆世澄当面拒绝过你也说明不了什么,一个人对你有没有心,最终还得看他为你做了什么。
陆世澄又没谈过恋爱,没准他自己也闹不清对你是怎么回事。
喂,听见没,主动出击从来不是男人的专利,你可千万别被那些老学究的话给套住了!该积极的时候,尽可以大胆些。”
“黄姐,真看不出你对爱情这样有研究。”
“那当然,爱情可是电影届永恒的主题之一,一个导演若是对爱情和人性缺乏深刻的研究,是绝不可能拍出好片子的。
当年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念书时,我可是专门选修过爱情心理学课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