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乔宝心说:“我打算下礼拜回一趟上海,到时候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闻亭丽声音一低:“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不不,没出什么事,你忘了,我姆妈下礼拜就要过生日了,过去每年我都陪在她身边,今年总归要回来看她一眼,不然她心里不知会有多难过。”
“家里其他人知道你要回来吗?”
“只有我表舅和姆妈知道。”
乔宝心悄声说,“其实我姆妈已经同意我在北平念大学了,可惜我爹这人异常顽固,口口声声说我丢尽了乔家的颜面,还放话出来:只要见到我,一定亲手打死我,权当乔家没我这个人。”
乔家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闻亭丽老早就领教过了,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劝慰乔宝心道:
“既然已经走出去了,就别再把他的话当回事了,在外头一定注意保护自己。”
“放心,他早就吓不住我了。”
乔宝心淡淡道。
去年她一到北平就改了新名字,她现在已经不姓乔了!她可不要像哥哥那样,被逼着结一门自己不喜欢的亲事,从此成为一个只为乔家利益而活的傀儡。
她对闻亭丽说道:“念完大学,我还要继续升学,早晚我要在社会上做出一番成绩让他们瞧瞧……对了亭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日美利坚玛丽女子学院的教授来我们学院演讲,我上前跟她聊了许久,这位教授很欣赏我的英文水平,后来她看了我的专业课成绩单,当场就收下了我的自我介绍书,院里那么多人,她只收下了三个学生的资料,我会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闻亭丽由衷替乔宝心高兴:“留学需要一大笔款子,你手里的钱还够用吗?不够的话,我来出。”
“不,不。”
乔宝心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亭丽,你总是这样仗义,我在报上都看到了,你和黄姐的电影公司办得有声有色,我真佩服你,一想到你当初的处境比我还要艰难十倍,我内心就萌生出无穷的勇气……
你放心,我妈前一阵悄悄给我寄了一笔钱,其中一多半竟是我哥哥出的,他托我妈转告我:走出去,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闻亭丽一阵沉默。
“我哥他……”乔宝心忧心忡忡叹气,“算了,不提这个了。表舅也时不时给我寄些款子,他说如果我真能考上玛丽女子学院,会全力支持我的。
但他要求我给他打一张借条,说这些钱是他借给我的,等我将来在社会上立足了,就把钱还给他。”
这完完全全是孟麒光的作风。
闻亭丽含笑问:“对了,你那位佟兆辉律师呢?”
乔宝心默了默:“我同他分开了。”
闻亭丽暗吃一惊。当初乔宝心离开上海的时候,明明还跟佟兆辉处在热恋中。
“此事说来话长……等我来上海了,我们当面聊一聊。”
……
过两日,黄远山果然收到了乔家送来的帖子,乔太太礼拜二过生日,乔家打算大宴宾客。
闻亭丽料定乔家不会邀请自己,没想到一回办公室,桌上也放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请帖。
「闻亭丽女士敬启」。
黄远山大感意外:“乔太太不是向来跟你不对付么,难不成她自己也觉得当初做得太过分,终于肯愿意放下身段向你示好了。怎样,你去不去?”
“不去。”
黄远山松一口气:“也好,省得碰见乔杏初尴尬。”
“尴尬?”
闻亭丽一哂,“千山万水,过去就是过去了。当初他们乔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孤女。即便真有什么尴尬的,也该是他乔杏初尴尬,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她表面上不同他们计较,不表示她已彻底释怀,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是如何羞辱她母亲的!
她等着着乔家的下场。
另一方面,她总得考虑陆世澄的感受。
那么多人知道她当初跟乔杏初有过一段。
如今乔杏初的母亲过生日,她去乔家祝寿,算什么。
她二话不说把乔家的请帖撕烂了扔进纸篓。
没隔一个钟头,高家也让人送请帖过来,一送还是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