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年若兰不知道自己是做了螳螂还是蝉,反正定然不会是那只最后得利的黄雀。宽敞明亮的弄堂中,年若兰独自坐在椅子上,脚边上一盆燃的正旺的炭火。一夜的忧心反转,让她的面色苍白如雪,然而一双眼睛却十分的亮,隐隐地还泛着股凉意。
苏培盛端着食盒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年若兰旁边的红木漆桌上:“侧福晋您多少用些食物吧。”年若兰唔嗯了一声,眼神扫向那被打开的食盒,里面有赤豆粥,奶油馒头,一条清蒸鱼,一碟油蘑,一碟子胭脂鹅脯,一碟蒜蓉生菜。
“你也坐下来吧”年若看看着立在自个身前的苏培盛,淡淡笑了下,说道:“坐下来陪我一块用。”
“这”苏培盛迟疑了一下,然而年若兰却执意让他坐。苏培盛无法最后打了个千儿道了声:“谢主子,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年若兰身子不舒服,胃口不好,但却硬是强逼着自个吃了不少。食物下肚,本来冰冷僵硬的四肢总算有了点知觉。膳毕,苏培盛收拾了餐盘下去,年若兰却依然坐在椅子上,弄堂里静悄悄地,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冬天,天黑起来的特别早。不到五点的时间,外面就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偏偏整座院子里没有点燃一盏灯笼,远远一看,跟座鬼宅似的。忽然,就在自个时候,有无数道人影趁夜而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身着黑衣,脸上猛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夜晚中,唯一偶尔闪烁出光亮的,便是他们手上的那一炳炳雪白的利刃。
这些黑衣人各个身手利落,且是有备而来,很快便接近到庄园附近,然而便在这个时候,突然地,庄园的墙壁上亮起了许多火把,伴随着这突然起来的光亮,一阵箭雨也从墙头疯狂射下。两方迅速交上了火。黑衣人们各个都是身手矫健悍不畏死的死士,然而守护庄园的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且他们站着地形之便。
一场攻防生死之战如约打响。
当第一声喊杀声想起来的时候,年若兰从暗黑中睁开了眼睛,她把手里的东西紧紧地握了握,那是一柄小巧精致的,象牙雕刻的上面还镶嵌着几颗红宝石。这东西是前些年,年羹尧托人给她送来的,说是让她防身用。年若兰一直拿它当工艺品收藏着,没想到今儿却要用上了。从知道胤禛没有在此地起,年若兰就知道,今儿这一场凶险是绝计避免不了的了。
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当了回饵。当马车从雍亲王府出来的时候,想必早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这伙人想要杀死胤禛,或者说他们先前已经动过一回手只是没有成功,这才传出胤禛受伤了的消息。这伙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又找不到胤禛后的藏身之所,而这个时候的年若兰变成了现成的引路人。不用说这一切肯定有胤禛在背后的手笔,对方想要杀他,他便利用年若兰把对方全部引过来,到时候再来个前后夹击,彻底把对方的力量迁灭掉。
年若兰对于自己成为饵的事实倒没有什么伤心或是抱怨。她现在想的是怎么保全自己,她还有三个孩子要照看呢,怎么可能折在这里外面的喊杀之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对面人多再加上悍不畏死的拼杀,隐藏在这座宅院中的护卫们明显已经落到了下风。
黑衣刺客们翻到了院子里面来。为了寻找胤禛,他们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寻起来。漆黑的弄堂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藏身遮掩的地方,年若兰也没有再坐在那张椅子上,而是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的后方。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象牙做的,受时代工艺所限,这里面一共也只有两发子弹。
喊杀声,刀剑没入人体时的噗嗤声,所有的声音似乎离年若兰越来越近。终于,弄堂的大门被推了开来。年若兰十分冷静,她身体纤细,被从外面推开的大门完全掩住了身形。
进来的果然是那身穿黑衣的歹人。
而且只有一个人。
年若兰轻巧的推开身前的门板,举起了自己手上的枪支。
“喂”她轻声叫道。那黑衣人手持火把,闻言大惊失色,立刻转过身来,年若兰对准他的胸膛,手都没抖的开了一枪。纵然那黑衣人伸手不错,然而,这样近距离的被命中一枪,也是躲闪不开,砰地一下便倒在了地上。年若兰的手上的枪也顺势掉在了地上,强大的后坐力让她的虎口完全迸裂开来,鲜血流了一手。掏出条帕子在手上胡乱缠了两下,年如兰重新拾起了。
有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外面的火光突然大亮了起来,几如白昼,只听砰地一声,弄堂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年若兰面色一变,反射性地就要开枪。
“是我”突然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年若兰抬眼望去,此人不是胤禛又是哪个这一瞬间,她心里面简直是恨的的要死,直恨不得用手里的枪,给他两子尝尝。
胤禛的外袍下摆已经占满了血迹,没有时间细说,他上下打量了两眼年若兰,见她基本上还算玩好无缺时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再又见到那正鲜红一片的右手和地上躺着的黑衣人时,面色又是一变,看着年若兰的视线里似是隐隐地带着股歉意。与年若兰猜测的一样,胤禛果然来做那只黄雀的。他的到来,迅速结束了这场暗夜劫杀。弄堂里重新灯火大亮了起来,年若兰左右一望便看见了苏培盛,这老货也受了伤,左边的大腿被人砍了一刀,此时正在接受包扎。
年若兰复又走到门口向外张望起来,院子里面到处都是死尸。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几如人间炼狱。年若兰就站在这里看着,冰冷的寒风一股一股的吹过来,她似乎都没有什么知觉。直到胤禛从后头握住了她的肩头,年若兰突然就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很快便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胤禛接住她软塌塌的身子,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之色。
“年氏兰儿、兰儿”
男人百年难得一见的惊慌场景,年若兰是无福见到了,一夜的不眠赶路,一夜的生死惊吓,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此时说什么也是撑不住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年若兰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帐内,胤禛坐在她身旁,年若兰怔怔地看着他,带着股陌生的,活像是失忆人员乍然清醒时才会有的表情。她表演的十分成功,唬了胤禛一跳,伸出手来直接搭在她的额头上,声音里也带着许多的焦虑:“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爷不认识了”也没有伤到脑袋啊,怎么会这样的表情,胤禛急了张嘴就要喊大夫过来。
这个时候,年若兰却嘴角一勾,露出嗤笑地表情,毫不客气地讽刺道:“这会爷怕了拿人家做饵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这样呢”胤禛听了此话,面色一沉,他这个人最要面子哪里吃的了别人的讽刺心里面立刻升起一丝不愉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年若兰的泪水说来就来,眼睛一红,晶莹地泪水就像是开了闸门一般从脸上流淌下来,整个身体也因为哭泣而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我、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
胤禛见她这样,那丝不愉也立刻转化成了浓浓的心疼。的确如此,像她这样从小到大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孩子,别说是杀人了,便是连杀只鸡都不敢的吧而且今日的确十分危险,若不是年若兰手里有把枪,说不定现在
胤禛想到这里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年若兰却越说越委屈,本来一开始这委屈也只有三分,另七分还是做戏的多,然而,这个时候胤禛却突然长臂一伸把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灼热的带着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这一次是爷的错是爷考虑不周,兰儿别哭了,爷保证,再没有下次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胤禛的话后,年若兰居然真觉得委屈起来。这一次,可不再是装的了,所以,她就把胤禛给咬了。啊呜一声,就咬在了胤禛的手臂内侧,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愤怒都发泄出来一样,她咬得特别凶狠。
“妹妹可是怪错王爷了,其实这都是我”有人急惶惶地推开了房门,然而在看到眼前的场面时却有些愣住了。
挠了挠脑袋,年羹尧想着自个是不是先退出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