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籍!
不是说的推恩圣旨么?
……
不是该先抑后扬么?
……
刘恒眼神呆木,双耳嗡鸣,什么都听不清楚,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看着刘恒这副傻了的模样,宦官终于不再掩饰,露出快意狞笑。
对,对,一路上宣旨,每一家都是这样,接旨前越是欢天喜地,后面哭得越惨。这些个平时耀武扬威的皇亲国戚,都娇嫩得很,免职加革籍的“皇恩”,对他们来说如天塌了一般,那些痛哭,呆滞,灰暗,绝望的样子,每次看都能让宦官打心底里感到痛快!
只是呆了怎么够?宦官玩味盯着面前瘦小少年,还得把他喊醒,看他接下来是会昏过去,还是哭天喊地?细数祖辈的功绩,跪倒乞求?最好看的,莫过于前一家当场悬梁自尽的,那才是大戏!
“刘恒,接旨!”
听得宦官刻意的尖喝,刘恒一震,猛地醒过神来,慢慢直起了腰,用清亮目光直直望向宦官。
“我,荣亲王三十八代玄孙,顾北候第六代玄孙,刘恒,开平二十年二月十七日生辰,如今是开平三十一年秋,满打满算如今也不过年方十二,两年后才该着冠成年,这一点,族谱可查!”
刘恒字字咬得清楚,声音不卑不亢在院中响起。震惊过后,他迅速镇定下来,深知这旨不能接!只要接了,就是尘埃落定,什么希望都没了,他据理力争,是在争取最后的一丝希望。
还不服?
本以为是个不足岁的小萝卜头,会比其他人更不堪,当场被吓死都说不定。但居然没有哭,没有晕,没求饶,更没悬梁自尽,反而敢挑起圣旨的错来了!
宦官瞳孔猛缩,倒是头一次遇上敢质疑和反驳圣旨的,没想到此子小小年纪,这胆子竟比前头那些威风惯了的贵族们还大得多!
之前倒真小看了他!
宦官突然兴奋起来,觉得这“垂死挣扎”的场面,更有意思了!
“胆子不小,你还敢质疑圣旨?”
“不敢。”
刘恒拱手,哪怕心里怒吼了一万遍我不服,嘴里也绝不能承认,否则必定是抗旨不尊,等同谋逆的死罪。可要让他打落牙往肚里咽,就这么轻易认下将他逼到绝路的圣旨,刘恒实在忍不了。
“少爷!”何伯急喊,想阻拦刘恒冲动下冲撞御使,奈何刘恒却没理他,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宗府大人们和圣上日理万机,兴许出了些许疏漏,还望御使帮忙向上禀明,我刘家和我刘恒,日后必有厚报!”
这个忙,对刘恒来说是救命稻草,对宦官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帮与不帮,只看宦官一念之间。宦官常在宫中,平日谨小慎微,很少有体会过仿佛拿捏着人生死的这种大权快感,听着心里直觉着舒坦。
原来这些贵族,也有低下头来求我一个太监的时候!
然而他四下一看,心里便不屑起来。虽听后生仔说得郑重,但看这家徒四壁的样子,顶多是个清贵,真帮了这忙,所谓日后的厚报,能指望落得什么好处?
就算他日后万中之一,真能袭爵,厚报上不了千两银子都是小钱,宦官实在看不上眼。求权吧,看这家落破到这地步都没人帮衬,又只剩个独苗,而且是皇家远亲,绝对够不上宫里的关系,更不可能帮得到他。
琢磨透了,宦官顿时心思淡了,冷笑道:“后面还有七八家要去宣旨呢,本宫可没闲工夫陪你玩,觉着圣旨有疏漏,你大可自己去宗府伸冤。从乾州到景京,正好走个一年半载,你这年岁,不够也够了,嘿嘿……”
宦官拒绝后,笑得幸灾乐祸,心里却是一点不怕。这种没了前程的家世,得罪了就得罪了,只是图个乐,能拿他怎么着?敢拿他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