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安静,朱高炽便站起来道:“那就这样定了,杨溥……”
杨溥:“……”
杨溥此时晕乎乎的,事情转折得太快,以至他无法做出反应。
他也一直觉得,这秦政学父亲的死,肯定有其他的原因,可到底是什么缘故,只怕只有天知道。
可杨溥却自知,今日之后,只怕自己算是彻底地和张安世捆绑死了,就算他如何解释,也没人相信他的清白。
甚至……这杨父的死,可能也要有人泼脏水到他的身上来。
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选择推辞,其实是洗清不了自己的嫌疑的。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得了这个位置,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真正改变天下人对自己的看法。
只瞬间里,他的心思就千回百转,却也做了决定,顿时拜下道:“臣在。”
朱高炽道:“诸卿都公推你为学士,这既是众议,你也不可推辞,明日上任,辅助本宫吧。”
杨溥还能说什么,道:“谢殿下。”
他抬头,看一眼张安世。
张安世却是笑吟吟的样子。
一场公推散去。
所有人还没回过劲来。
张安世却已拉扯着杨溥:“恭喜,恭喜……”
杨溥苦笑,回了一个礼。
张安世道:“从此之后,你我只怕要同舟共济了。”
这很分明是拉拢和收买。
杨溥却也知道,自己早已在这船上,下不来了,却还是斟酌着道:“但凡是利国利民,下官必对威国公竭力配合。”
张安世笑了笑,他知道杨溥对他还有防备和警惕,于是转了话头道:“那章程,你看的如何?”
杨溥坦然道:“有些地方,不完善,还有些地方,在下官看来有些异想天开,不过总体而言,倒是新奇。”
张安世便道:“太平府虽在南直隶,可百姓大多苦困,我欲以此章程为蓝本,推行新政,这也是太子的意思,杨学士以为如何?”
“还是谨慎为好,走一步要看三步。”杨溥顿了顿,道:“其实历朝历代,聪明人不知凡几,推行新政者,更是多如牛毛,他们的新政,若是只拿章程来看,无一不是既缜密又利民。可实际的效果如何呢?可见天下的事,不是一拍脑袋,想出一个新奇的主意就可以办成的,归根到底,得靠人。”
“靠人?”张安世诧异地看着杨溥,而后等着杨溥的下文。
杨溥点头道:“不错,历来推行新政者,无不要与旧党为敌,而天下的人才,多为旧党所笼络。因此,要立新政……靠宫中支持不可以,靠一个贤人也不可以,就说王安石吧,王安石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的新政,比之公爷您的章程,缜密了不知多少倍,可宋朝是否解决了冗官冗员的积弊呢,百姓的负担是否减轻了呢?”
张安世道:“那这是什么缘故?”
杨溥道:“王安石得到了宋神宗的支持,可谓风头一时无两,这位王相公,可谓天时地利都占尽了,唯独输的……乃是人和。他所行的新政,必然引起满朝的反对,可既然反对,事情怎么推行呢?王相公采取的办法,和历来绝大多数的新政者并无二致,他们所选择的,乃是收买人心!”
“于是……趋炎附势之徒,纷纷投奔王相公,这些人为了攀附,人人都自称自己乃是新党,可结果呢?结果事情坏就坏在这些人手里,章程制定的再好,新政准备的再如何完备,皇帝再如何支持,可当你的门下,却都是一群只想借新政之机趋炎附势的家伙,事情怎么能办成呢?”
“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徒留下一桩笑柄罢了。”
顿了顿,杨溥继续道:“所以下官以为,威国公太急了,一旦急于要新政,就难免引发争端,一旦争端,以威国公的权势,当然也不担心有人投靠威国公,可和这些鼠辈一起,怎么能够成事呢?“
张安世听罢,下意识地道:“那该怎么做?”
杨溥心头也早有了答桉,于是立即道:“其一,不要打新政的旗号,不要惹人注意,就以肃清白莲教的名义……”
“白莲教……”张安世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