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有事耽搁,仍在前殿。七喜让他先去宣室殿等候。
日头刚过正午,本该十分炎热,可宣室殿内,花草藤木布局有致,枝繁叶密,把阳光和炎热都挡在了外面,殿内只余阵阵幽香,袭袭阴凉。
云歌坐在廊檐下,低着头,打穗子。打一会儿,拆了,重来,再打一会儿,拆了,又重来,笨手笨脚,却不见她不耐烦。眉尖紧蹙,似凝着无数愁,目中却是柔情无限,带着甜意。
孟珏进了殿门,立在一角,静静看了她许久,她一无所觉,只一遍遍结着穗子。
抹茶从殿内出来,看到孟珏的视线,心中一惊,唬得话都说不出来。
孟珏的眼光从云歌身上转开,笑向抹茶问好,“七喜公公让下官在此等候陛下。”
抹茶看到孟珏惯常的温润儒雅,方释然,笑道:“孟大人请到正殿内来等吧!”
云歌却站了起来,寒着脸说:“孟大人,若有公事禀奏请进,若不是,请离开。”
孟珏道:“我有几句紧要的话和你说。”
宫内的事情,历来是少问少做,孟珏最近进出宣室殿又都是云歌招呼,从不用别人,所以抹茶见状,忙蹑步退了下去。
云歌毫不为孟珏所动,冷斥,“出去!”
孟珏快步走到她身侧,云歌怒意满面,扬声叫人,想轰了他出去,“富裕!”
孟珏压低声音,快速地说:“我已经知道皇帝得的是什么病,三个月内,我保证让他的病全好。”
富裕匆匆忙忙地从殿后跑出,却看云歌表情古怪地呆呆站着,有惊喜,有不能相信,还有悲伤和愤怒。“姑娘?”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云歌对富裕指了指殿外,富裕立即到外边守着。
云歌坐了下来,冷冷地说:“你上次答应我,会给陵哥哥治病。可你是怎么治的?这次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孟珏坐到云歌身侧,看着她手中的穗子,淡淡笑着说:“你既看过记录穿骨针的书籍,应该知道此针是用来查探疑难杂症的最好工具,只是使用太过凶险,所以渐渐失传。我用它,并非胡乱使用。何况我上次只答应你,会给皇帝治病,并没有答应你如何给他治,何来我不守诺之言?”
孟珏竟然振振有词,云歌气得手直发抖,可想到刘弗陵的病,那口气只能忍着,“那你这次会如何给陵哥哥治?”
“我会用最好的法子给他治病,有些痛苦是无法避免的,但我会想法尽力减少。”
云歌带着紧张,慢慢问道:“你真的能治好陵哥哥的病?”
孟珏非常肯定地说:“虽然要花点功夫,皇帝只怕也要吃些苦头,不过我能治好他。”
煎熬了这么多日,终于看见了肯定的希望。云歌眼中泪光隐隐,刹那间的狂喜,让她差点冲口而出“谢谢”,却又顿在了舌尖,变成了苦涩。
孟珏淡淡问:“我的条件依旧,你愿意守约支付诊金吗?”
云歌僵了一会儿,默默点头。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孟珏似有些疲惫,声音有些暗沉,“我会遵守今日的诺言,尽心为他治病,你也一定要守诺。”
云歌又默默点了点头,将手中刚结了一小半的同心结,当着孟珏的面,一点、一点地拆掉。
孟珏未再说话,只眼中黑影沉沉。
两人之间充溢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富裕探着脑袋,悄声说:“姑娘,陛下回来了。”
云歌走到殿门口,在富裕头上敲了一下,“回来就回来呗!你干吗这么鬼鬼祟祟的?”
富裕偷瞟了眼孟珏,挠着脑袋,呵呵笑着不说话。
孟珏有些诧异,这个宦官心中的主人不是皇帝,竟是云歌。
进入正殿后,孟珏向刘弗陵奏道:“臣已经知道陛下得的什么病,也已经找到了根治的法子。
听到这个消息,即使一贯清淡的刘弗陵,在看向云歌时,眼中也有了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问孟珏:“朕的病是未见过的胸痹吗?该如何治?大概需要多久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