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子。
屋子里的模样与五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因为窗子面积小的原故,光线依然昏暗,还是当年母亲陪嫁过来的家具愈发陈旧,有好几样腿柱上都满是蛀虫眼。
屋子虽破旧,但它的每一角落,每一处空间都充满着温馨——家的温馨。方瑞想起了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小瑞,傻站着干吗,快把东西放下来,妈给你倒杯茶。”余英红喜不自胜,拿过儿子手中的行李放到右边厢房里,顺手从碗柜里带了个杯子,提着炊壶倒了杯茶给方瑞。
“谢谢妈。”方瑞接过茶杯,习惯性地道了声谢,仰脖一饮而尽。
“你这傻孩子,妈给你倒杯茶你还道什么谢。”余英红乐呵呵的,她脸上的笑容估计就算是中个双色球的一等奖,她也不会有这么开心。方瑞明白,母亲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很久都没开心过了。
“昨晚坐了一宿的火车,也不提前跟妈说一声今天回来,妈也好有所准备嘛。你先去洗漱一下,妈给你下碗面条去。”
余英红说着,就准备到厨房去,方瑞叫住她问,“爸呢?”
“你爸在平阳。”
“在平阳干吗?”
“在工地上守材料。”余英红无奈地说道。
“那爸的脚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只怪当初没有到大医院去,在小医院耽误了,钱又没少花……唉,你爸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劫,还好只是伤到腿……小瑞你也别放在心上。”余英红笑容一敛,喟然一叹,进了厨房。
骤然间,方瑞的心被深深的愧疚所包围着。
父亲方正平原本是个泥瓦匠,干的是砌砖盖瓦贴磁砖的活儿,几十年的磨砺锻造出一手高超的技艺,也算是个受人敬重的老师傅。可五年前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父亲火气攻心、心烦意乱,以至于父亲在市里的一处建筑上贴墙面砖时一个不留神,不慎从五六米的高空坠下。
好在天偌福人,父亲的身子摔在了一堆沙子上,性命倒是无虞,不过左腿却因磕撞到结实的地面而残废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让在外面早就几近山穷水尽的方瑞一直都不敢回家。
“饿了,快吃面。”母亲很快就做好面条,用碗盛了端到方瑞跟前。
“嗯,谢谢妈。”葱香拌着面香扑鼻而来,方瑞远游的神思回归,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筷子,埋头就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余英红怜爱的看着儿子。
“妈你做的面太好吃了,儿子在梦里都想吃啊。”方瑞一边吞咽着面条,一面咕噜地说道。乡里人手工制的面,味道纯正。葱又是自家地里种的葱,葱香浓郁。再加上母亲的手艺,面条的味道真的没二话说。
吃着面条,方瑞就想起了在南方那些黑心工厂里用大锅熬出来的猪食都不如的饭菜,以及无良快餐店里价格昂贵却用下脚料般的原料做出来的饭菜。
地沟油,苏丹红,瘦肉精,染色馒头,甲醛白菜,农药袋红富土,等等太多太多,方瑞弄不清楚这五年自己到底被那些丧失良知的厂商荼毒了多少次,他只觉得身体的健康状况日渐差劲,甚至差点忘记家乡还有这么美好的味道……
鼻子酸酸的,怕忍不住落泪,方瑞赶紧收回千回百转的思绪,继续大块朵颐。
余英红一直在边上默默地看着,从儿子的神色衣着以及这吃相,余英红判断得出来儿子在外面的日子过得一定很艰辛,这让余英红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阵心酸,暗自转过身去偷偷抹泪。
一大菜碗面很快被方瑞干掉。
“妈再帮你盛一碗。”余英红伸手去拿吃完的碗。
“妈我吃饱了,你还没吃早饭,儿子帮你盛去。”方瑞对着母亲笑了笑,起身拿了空碗放回洗菜盆里,又取了个干净的碗帮母亲盛了碗面,拿了双筷子放到余英红跟前,“妈你快也吃,待会面粘到一起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