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阵腹诽过去,面带微笑道:“萧大公子说笑了,你身份贵重,我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小丫头,可不敢高攀。”
言下之意,咱两不熟,少套近乎。
萧齐神色微顿,面前的小姑娘,从她进门后的眼神里,他就看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成熟与冷静,没想到的是言词竟也如此尖锐,将自己努力想要拉近的关系,生生的给推至天涯海角。
是个难缠的小丫头啊!
心里将貌似温和柔弱的柳清妍重新审视一番,多出几分慎重,面上的笑意浓了些,“柳姑娘言重,萧某只是一介商人,何来身份贵重一说。更何况往后你我便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自然是平等相交,姑娘如此在意身份,莫不是嫌弃萧某的出身低微?”
以退为进,笑面狐狸。
柳清妍望着对面那张笑意盎然的帅脸,心里嘀咕了一声,旋即扯开嘴角,露出一口细小白牙,眨巴眼睛道:“萧大公子说的出身这些我可不懂,我自小在乡下长大,才刚进城里来,不识得礼数。听长辈们说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多,我若是跟萧大公子行得太近,一个不小心冲撞到你,便不好了。”
你演狐狸,那么我只有扮只小白兔咯!
萧齐眉心跳了跳,感觉有些头疼,这小丫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罢了,示不了好,那就谈正事吧。
“柳姑娘心思玲珑剔透,想是看不起我等满身是铜臭味的商人,是萧某唐突。”
他的声音平和中隐隐透着明亮,内敛却又充满张力,嘴角那抹淡淡笑意逐渐沉淀下去,简练绝伦的眉角,此刻却镀上一层浅浅落寞,漆黑温润的眼眸似一汪幽泉,探不到底,其中蕴藏着无限的深情,看进去,会让人如沉弱水,此生灵魂再也得不到片刻安宁。
佟掌柜静立一旁,见萧齐的神色有变,手心捏住一把冷汗。
眼前的男子很危险,心机深沉的可怕,远不如石磊那般单纯,心中的任何事都会显现在脸上。
此人应当远离。
柳清妍面上神色不见丝毫转变,迅速在心里筑起一道厚而高的屏障,撅起嘴来道:“萧大公子真会取笑人,我们以后既然会合作,那么我也就是商人了,还如何有资格来瞧不起人。”
清泉样的目光活泼而明媚,不见丝毫杂质,再加上稚气未脱的小女儿家神态,怎么看都是一副清纯无辜的美好模样,仿佛世间所有的邪恶都隔绝在她身边,让人心生怜爱。
萧齐心底涌起一阵悸动,神思恍惚间,觉得自己在这小丫头面前应当自惭形秽。他若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又怎能做为江南首富萧氏家族的掌舵人,那些庶系旁支的子弟日日眼巴巴的盯着这个位置,就盼着他哪天出点错,好取而代之。
一个早慧的孩子而已,何必与她计较。
一念至此,心中的那点不快随之散去,笑容清晰明朗,“柳姑娘所言极是,我们以后既然是同舟共济的生意搭档,就无需在一个称呼上执着。我比你年长许多,算我自倚年岁,以后便以柳家妹妹称呼姑娘如何。”
我跟你还不是一条绳子上栓的蚂蚱,顶多算做了趟小交易,帮你把豆瓣酱的作坊开起来就能撩挑子。还有柳家妹妹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李广也是这么叫。
李广……吉祥布庄,如意楼,吉祥如意,如意吉祥,难道这两者是一起的?
诸多念头一齐在脑海里呈现,柳清妍歪头瞅了瞅萧齐,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邻水镇的吉祥布庄是不是你家的?李广又是你的何人?”
萧齐怔了一怔,答道:“江南所有的吉祥布庄都是我家的,李广正是我的远亲表弟,柳家妹妹认得李广?”
柳清妍撇嘴,却未再反对他对自己的称呼,回道:“如此说来,倒也不是外人,李广是我父亲的学生。有一日我和家人在邻水镇的吉祥布庄遇到李广,听他说起什么大表兄,想来就是你了。”
萧齐蹙眉凝神回想,将在邻水镇的细小回忆一一在脑海里开启,笑容乍然自唇边绽放,“柳家妹妹当日可去过布庄对面的墨香斋?”
他的眉眼修长疏朗,舒展开来,眼眸里的光泽如暖玉样莹润,笑颜如午夜昙花悠然开放,洁净之中飘浮着空灵的美,可直抵人心。
好在柳清妍身边已有石磊那样的翩翩少年,对美男多少有了点免疫力,否则面对这样一位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大帅哥,少不得又要发一发花痴。
“去过,就是在墨香斋遇见李广,然后我们一起回的布庄。李广听布庄掌柜说你已离开,他就急冲冲的走了。”
“如此来说,我倒是第二次见柳妹妹了,只是妹妹未见过我罢了。”萧齐带着些玩笑的意味道。
柳清妍惊诧地望向他。
“那一日,我在窗口正好见到柳妹妹跑过街对面去。”萧齐边说边起身走到窗边远眺,贴身的白色织锦长袍上,用银线绣的竹枝纹样,宽袖自两边身侧垂落,清雅高贵,翩然若仙。
柳清妍暗道一声‘妖孽’,然后也跑去窗边看风景,眼前层峰叠障,衬着蔚蓝的天,河面上有大商船行驶往来,风光甚美。
可惜她个子娇小,踮起脚尖才能将双臂搁于窗台上。
“那些船是去哪里的呢?”
萧齐侧头望她一眼,轻声道:“沅江,然后是冷江再辗转至王朝境内各地。”
柳清妍望了船一会,猛然道:“这船太慢了。”
萧齐转身过来,惊讶道:“莫非柳家妹妹见过更快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