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娉婷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说出来,仍旧是轻描淡写的:“秦皓太怂啦,不敢找你算账,但憋了一肚子气,总得有人撒吧?你不是女人,你不懂被十个人轮流来的滋味儿。”
凌晨三点钟的机场依旧人来人往,嘈杂一如白日。咖啡厅里也坐了不少人,告别的、相聚的、哭的、笑的、疲惫的、兴奋的……没有人会留心他们的谈话,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看起来和所有正当年华的女孩子一样、甚至更美好些的女孩儿,曾经遭受过怎样的苦难。
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些哭着笑着沉默着的人,各自都有着怎样的过往。
这世界太繁华啦,让匆匆的行人们看得眼花缭乱,顾不得其他。再难、再重的苦痛,在这花花尘世间,也不过轻得如同一缕尘烟。
她才不会疯呢,更不会去寻死。疯、死,都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疯了、死了,她就更没有机会报仇了。
她说不奢望同等重量的报仇,却不是假话,因为——
仇,一定要加倍地、几倍地去报,那才叫痛快。
只是在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她不排斥先来些小打小闹。
你们让我活得不舒坦,我自然也不能让你们顺心的活。
林允琛、季洋、秦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之前她还以为季洋是不同的,以为只要季洋能回头、只要季洋还愿意跟她在一起还愿意娶她,她就可以不找季洋算账。毕竟被他一辈子宠着、要比与他做一辈子的仇敌好得多……
可在腿伤的那一晚,他摔门而去的那一刻起,她就改变主意了。
季洋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人。
“医生说,我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孩子了。”她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好像依旧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就像医生告诉她时那样:“放心吧啊,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以后受云有些困难。留心调理,也不是没希望。”
她又问:“希望有多大呢?只要努力调理,就一定能淮上吗?”
“这我没法儿跟你说,没有任何一家医院能给你下保证。只能说天生不孕不育的还有奇迹呢,这个意思,你明白吧?”
“当时做事情的时候想什么了来着……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一点儿不自爱。”离开的时候,她听到医生小声儿嘀咕了一句。
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咖啡厅里依旧声伏声起,可他们这一张桌的范围内,却是安静得与这天地格格不入。
“对不起。”过了好半晌,林允琛才开了口。
他就只是想给季洋出口气而已,没想过要害尤娉婷。虽然觉得秦皓挨打后有可能找尤娉婷算账,但也没有心思具体想会怎么算。这件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教训了秦皓、给季洋出了气便了结的小事,根本没有在这事上花太多的心思。
可这件事给尤娉婷带来的灾难,却是毁灭性的。
“晚了……”尤娉婷道,“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这样。仗着有钱有地位,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随便去毁别人的人生。对你而言,这事不过是个始料未及的疏忽罢了,能对我说一句‘对不起’,已经算是很有良心很给面子了。可对我而言呢?我的一生,就这么毁了。你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重新活过来么?”
她说的这些话,林允琛没办法反驳。因为觉得尤娉婷说的是对的。
“其实我也没必要太恨你”,尤娉婷道,“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身家背景,你敢招惹我吗?秦皓敢招惹我吗?季洋敢对我不用心吗?”
“季洋对你挺好。”
季洋是有骨气的,他不可能因为谁的家庭背景好就对谁用心、也不会因为谁的家庭背景好而不用心;但季洋又是个不仇富不偏激的人,所以也不会因为谁的家庭背景好,而与谁刻意敌对。
权势地位、人情世故,这些影响他都懂,但却从不会过分在意。
所以尤娉婷不了解季洋,所以尤娉婷不配和季洋在一起。
“好吗?可能是吧……我身边的所有朋友都这么说,说他宠我宠得让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