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詹永明,看他两鬓发白,两颊的肌肉松弛,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印象中的他总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跟窈窕又俊美的姑姑站在一起,一直是郎才女貌的佳话。
只可惜,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如今已经天各一方,姑姑沦为阶下囚,他侥幸逃脱法律的制裁。
詹永明问:
“你姑姑最近好吗?听说你经常去看她。”
周穗觉得他这个问题挺可笑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不就是他们吗。
如今他逍遥度日,美人在怀,甚至用周家的钱暗度陈仓生下了一个带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如今竟然还有脸假惺惺地问昔日的妻子。
“要不你去尝尝牢饭的滋味,然后你再来告诉我好不好。”
想当初,爷爷奶奶对他的出身和行事方式颇有微词,可姑姑是个恋爱脑,一方面在工作上雷厉风行,一方面在感情上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为这段感情赔上了自己的事业,也赔上了自己的后半生。
“穗穗,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埋怨我。并不是我不愿意承担责任,事发当时,我确实愿意替你姑姑挡下所有的问题。可是我不行,周家从来就没有认可过我的身份,一个没有任何职权的上门女婿怎么可能签得动上百亿的项目,警察也不是傻子。”
詹永明叹一口气颇为无奈的样子。
“警察确实不傻,但你还在把我当傻子。”
“你为什么要来静港?”周穗问。
世界这么大,哪里都会有他的容身之地,为什么偏偏在一座三线小城市落脚。
詹永明笑笑,看向他的眼神有一股莫名的慈爱。
很多年前,周穗就是被这一抹充满安定的笑容给欺骗到差点连命都搭上,现在看,他的笑容里充满狡黠和和算计。
“因为这里是我的故乡呀,我从小生长在这里。”
詹永明停顿一下,微微叹一口气,接着说:
“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妈是我很尊敬的学姐,我们在大学里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也参加相同的兴趣班。想当初还是我介绍他和你爸爸认识的呢。”
这一点,周穗倒是第一次听说。
确切地说,她对姑父的过去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出身于一个小城市,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家境比较贫寒,是通过半工半读和奖学金勉强读完大学的。
他真的很会找话题,也可能是太过了解他,知道说什么不会被他立刻赶走。
周穗还真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趣,轻声一笑,主动问他:
“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记得了?”
周穗冷笑一声:“我只记得他当妈妈的样子,我想知道在没有成为我的妈妈之前,她是什么样子的。”
她一直都期望着能够梦见妈妈,哪怕是在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在看守所里望着铁窗,等待月光透进来的时候,他无比希望妈妈能够随着月光入梦来,给她一些指引,哪怕只是一声安慰。
可惜并没有。
妈妈从来都没有在梦里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