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夫人在侯府用了午膳才走,她在侯府逗着钰君,时不时笑几声,也不提起洵林望康什么时候回来,但一等坐到回去的轿中,姜大夫人不由叹了口气。
侯府人丁单薄,眼看有盛旺之态,可两个老的临到老了要死了还不忘拖累儿女子孙,一个家族里有这样的长辈,不衰败也难,外甥和外甥媳妇撑着侯府,无异于跟扭转乾坤一样艰难。
外甥媳妇大着肚子也不得安宁,可她要是不挺住了,这个家怎么挺起来?仲安没长着三头六臂,他总有顾不全的地方。
只能他们夫妻俩相依为命了。
那老糊涂啊,姜大夫人是宁肯他死了,可惜他现下死不得,他这一死,外甥和外甥媳妇这辈子都要背着一个气死老父的名声……
这世上,怎生有这等糊涂的人?
归德侯府要是没出了仲安这等子孙,这侯府不消亡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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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夫人一走,许双婉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与姜家离心。
傍晚,许双婉往听轩堂送了一支宫里带回来的百年老参去,参是好参,举国都有名的老参,是太行山里老农采来的人形巨参进贡进了朝廷,一共三支,皇后那只有一支,她那支分了一半给齐家手上只有半只了,她这只是圣上赏赐给她的。
她这一送去就是示弱,宣宏道收到名参,心里那口憋着的气也顺了一点,面子又上来了,这夜饭都用了半碗,菜也用了一些。
许双婉听到下人传报,点点头没有言语。
她对老公爹也难以像过去一样精心关照着了,但人她还是会好好供着,在洵林没回来之前,公爹不能出事,不能让他们兄弟之间因着这个父亲起什么芥蒂。
宣仲安晚上一归家,在府中荣养着不太管事了的老管家屠申那边派了他的小儿子过来跟长公子报了这事。
屠申之前因做错了事,被长公子责令放下了手中的管事之权退了下去,自从之后他没了二心,是一心一意只顾着长公子这边了,即便是少夫人他也没有如此忠心。
宣仲安一听妻子把参送人了,先是神色不变,等到净身就寝,他枕在药枕上闭眼道:“听轩堂用不了那么好的参,我明天把它要回来,你不要再送了。”
宝络把参赐给她,是让她拿来救自己的命的。
要回来?许双婉听了哭笑不得。
这要回来,她岂不是白回来了?这下公爹没气死也要被气死了。
“圣上赐的是黄参,如兰看过了,道是活血养精之物,不适合我吃,要不我岂会送到父亲那去?不信你问单小叔。”
宣仲安闭着眼,神情更是漠然,不置一词。
他已懒于多说。
许双婉偏头看着他,手摸上了他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父子俩走到陌路,如今也没剩什么父子情了,从以前的在乎到现在的不在乎,这当中的一路在他心中留下了什么痕迹,她就是猜也猜不出太多吧?
但许双婉知道那当中一定很疼,就是现在他不在乎了,想来伤口还在渗着血。
“给了他,是给他服软低头,我们得为洵林和望康着想,洵林与你不一样,父亲和母亲对他一直都好,还有望康,父亲对望康也是一片真心……”许双婉的手从他的脸颊摸到嘴唇,行至下颔处时,她探过头,把脑袋枕到了他的肩头,仰躺着看着上方虚空的一点道:“你我这辈子是没法活得痛快了,好在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们一直在一起相互陪伴,相互为对方着想,他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
宣仲安没说话,等到婉姬的气息在他肩头变得轻浅了起来,他开了口,道:“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