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定初才刚呕了一声,清莲丫头早已胃部翻江倒海,肝肠肚都差点吐出来了。
手脚被束缚的女子,雾蒙蒙散发着敛艳光彩的深幽眸光瞥向那满地秽物时,艳丽的五官浮现一缕轻篾的笑意,笑容中掺染着冷瑟,还有丝丝缕缕的凄凉。
云定初这一生从未见过那样的笑,那笑似乎带着些许的悲怆,破败,还有看尽一切世间之事的苍凉与无望。
这是一个从心到灵魂都深深绝望的女子。
虽然她一身的粗布衣衫,却难掩她清冷而高贵的气质,这个女人应该不是普通女人,定初秀气的眉宇轻蹙,在心中暗自揣测着眼前女子的身份。
吞了一口酸水,清莲用衣袖擦了擦嘴,抬眸看着十字柱子上,手脚皆被绳索束缚的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被绑在这儿?”
女子瞟了她一眼,很快地,深幽的眸光如薄薄的羽毛落在了云定初清秀的面容上。
尤其是那件大红色的狐貂绒毛斗篷,醒目、耀眼,让她忽然就知道了云定初的身份。
唇畔的笑痕勾深,再勾深。
密长的睫毛颤了颤,吸了一口气,眉宇一拧,嘴角一抖,笑言:“你是那边送过来的?”
‘那边’这个词语,相信云定初与清莲都相当清楚是指的哪边?
清莲眼珠子转了转,搔了搔脑袋,傻傻歪头一问:“莫非你也是那边送过来的?”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凝望着她的眸光变得极其地深幽,风华绝代的面容上展露的笑靥,有嘲讽,也有悲哀,更有她们看不出来的某些东西在眼眸深处跳跃。
云定初向小丫头比划了一番,清莲赶紧朝她奔了过来,急急问出:“我家主子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是谁陷害你的?你需要我们帮助吗?”
小姐交待的无数个为什么,还未从清莲丫头口中转达完毕,女子就摇了摇头,雪光中,那两鬓的银发飘动着,宛若被折断翅膀鸟儿身上薄薄的羽毛。
“一个将死之人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多事。”
世间上任何一个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应该会怀揣着生的希望。
然而,这个女子的这句话让云定初深感意外。
她被囚禁于此,却不畏惧死亡的来临,衣衫破旧,却丝毫都无损她高贵冷傲的气质。
如果她是苏太后送过来迷惑北襄王的女人,会被这样囚禁也属正常。
只是,她的身份应该不是寻常的细作。
忽然间,定初隐约间就猜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簌簌的声音,夹杂着人靴子没入雪坑的‘咔嚓’声,有人来了?
一定是北襄王派过来监视她动静的,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们发现了牢房机关,慌乱中,她带着清莲退出那间满地尸虫的暗室时,便听到了随着雪风一记声音带着诉不尽的凄怆飘越了进来:“棋子最不可以有情,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千万不可以爱上他,否则……”
后面的话定初没能听见,因为,那堵厚厚的迅速合上的石墙已经将她的人,她的声,全都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中。
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锣打碗的声音,紧接着一记声音传入牢房:“用晚膳了。”
两个粗壮的婆子将一个丝竹编织的篮子从牢门外递了进来。
然后,两人别具深意地瞥了牢房里冷得皆抱在一起得以取暖的主仆俩人。
嘴一撇,冷嗤:“冻死活该,居然敢谋害咱们北襄王,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谁?哼。”
两婆子相互轻声说着什么,笑嘻嘻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