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校尉,乃是汉朝在西域设置的新官职,主持西域屯田事务。这也意味着,往后傅介子回了玉门,大汉在西域管事的人,便是赖丹了。
对这朝廷的安排,任弘心里是有点不解的。设使者校尉有必要,毕竟西域地大,与玉门关通讯不便,考虑到未来的长久经营,当地还得常驻大吏才行。
但为何偏偏是赖丹,任弘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若不论身份,光从个人能力看,赖丹确实挑不出毛病,对西域也十分熟悉。
听说赖丹跟渠犁城主竟还是熟人,傅介子扬起眉:“哦?倒是未听使者校尉提及。”
“也是方才城头望见,才知道卡热汗做了渠犁城主。”
赖丹回忆道:“那还是二十多年前,我当时为质龟兹,卡热汗作为尉犁小王子,亦是人质,我与他居所相邻,一起学龟兹乐舞,乃是好友。对了,吾等甚至还一同爱上了龟兹公主。”
“只是龟兹公主后来嫁给了匈奴右谷蠡王。”提起这事,赖丹笑得有些苦涩。
“不过也幸亏如此,我与卡热汗依然亲如兄弟。”
傅介子摇头道:“渠犁小城,人不过千余,兵不足两百,一汉能当五胡,若彼辈敢顽抗,不过半日可破,使者校尉何必犯险?”
赖丹却有自己的看法:“义阳侯,在铁门以北,焉耆、危须、尉犁三国附从匈奴已久,与之联姻,常奉僮仆都尉之命出兵相助。”
“焉耆大国也,口三万余,胜兵数千人。在西域城郭诸国中,人口仅次于龟兹。三邦合兵,加上匈奴日逐王部,有近万之众。而我大汉兵卒民夫加起来,只有千余,一边要重新开始屯田,一面又要与之对敌,实在不易。”
“若能说降渠犁,让渠犁城主与百姓帮助吾等,屯田士卒便能在此站稳脚跟!”
“是有道理,但还是太犯险。”傅介子有些犹豫了。
赖丹下马长拜:“以赖丹一人犯险,换取一城百姓周全,值。只要我进去说以贰师屠轮台之事,城主定会做出抉择。”
最终,傅介子还是答应了让赖丹入城,等他进去后,才瞥向一言不发的任弘:
“你觉得这位使者校尉如何?”
“有胆有识,只是,太喜欢以身犯险了,还有……”
任弘低声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朝廷为何要以赖丹作为第一任使者校尉,他虽熟悉西域情形,但毕竟是胡国王子,宜为副,而不宜为正。此外,对昔日属国人质凌驾到自己头上,龟兹国是否会有想法?”
“收起你的想法。”
傅介子摇头:“以赖丹为使者校尉屯田西域,这是朝中的选择,你可知,朝堂上为今年是否要重返渠犁,吵了多少次架?”
“赖丹是助我说服大将军派兵重回渠犁的功臣,朝中许多人相信,他就是西域的金日磾!朝议已决,哪怕觉得不妥,留在西域的吏士,听命便是。”
“诺。”
任弘心里却嘀咕,反正干完这一趟就要走了,傅介子总不能又不带自己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下已是十一月上旬,天气十分寒冷,野外万物寂寥,只见枯黄的草和叶子落得光溜溜的森林,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就算下起雪来任弘也不觉得奇怪。
冷风吹来,士卒们在城外待久了,都有点哆嗦。
穿了一身厚铁甲韩敢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铁甲里穿的衣裳少了,扭了脖子半天后抱怨道:
“任君,那使者校尉赖丹已经进去一刻了,还没音讯,莫不是遭了尉犁人的毒手?”
话音刚落,渠犁城门便轰然打开。
赖丹轻骑而出,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