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伙计高声喊:“让开!让开!大掌柜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位身材修长,温文儒雅,年约四十的中年人,稳如泰山般,疾速走到众人面前。他声音不高,却隐约含有声振云天之势:“何人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本店行凶杀人?”伙计用手一指郑泽伟和泰山双煞三人:“回大掌柜,是他们三人,击杀了这位老人。”大掌柜怒不可遏:“看住他们,不许离开!”“是,大掌柜。”大掌柜蹲下身,一把抓住高成飞的手,给他把脉,查看是否还有一线生机可以救活他。高成飞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涣散。但是,当有个久违了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高成飞悸动的心,突然渴望,生命,能再多停留一会,哪怕只是一会会,都可以,因为,他迫切地,想和那个人叙叙旧。他蠕动着嘴唇,喊那个人的名字。可惜,那个人,充耳不闻,好似没听见。一别十年再相遇,难道就这样失之交臂,错失相认的机会吗?他不甘心啊!他会死不瞑目!他屏气凝神,等待着。他只看见那个人,蹲下身,在替他把脉。他出其不意地,突然翻转手腕,紧紧握住了那个人的手。那个人似乎大吃一惊,抬眼审视着他。好奇怪,一个垂死挣扎的人,眼里,却闪烁着他乡遇故知的狂喜和兴奋。大掌柜礼貌性地试探着问:“老人家,你还好吧?你再坚持一会,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高成飞摇头,用尽平生仅存的力气,嘶声喊道:“孟——伯——风,我——是——高——成——飞——啊!”好似晴天霹雳般,大掌柜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呢喃:“高——成——飞?你——你是——高——成——飞,高将军?”高成飞微笑,点头。大掌柜在京城的名字,人尽皆知,叫孟云,没有人知道,他赫赫有名的真实姓名,是叫孟伯风。孟伯风伸出颤抖的手,抚去高成飞脸上凌乱的发丝。虽然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英姿勃勃,但是,旧时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辨。孟伯风老泪纵横,一把抱住高成飞:“高将军!卑职参见高将军!”当年,同为小五虎将,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但是,战场上,军纪森严,等级分明,他的官职,比高成飞底,他排行老四。高成飞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他开门见山地问:“伯——伯风,知道——知道——吴——吴皓,在——在哪里吗?”孟伯风:“知道。他在漠北,公子也在。”高成飞的双眸,绽放着回光返照前的异彩:“当——当——当真!”“是,千真万确!吴将军曾派人三下泰山,去寻找你和小姐,都无功而返。公子已经学艺归来,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且光明磊落,胸襟宽广,已经在雅克萨,独当一面。”“这——这就好,苍天有眼,看——看来,我们——平冤昭雪,指——指日——可待!”“高将军,你怎么会沦落至此?小姐呢?她是否安好?”高成飞用眼神示意孟伯风:“他们——他们想——害小姐,不能——不能——让他们——逃之夭夭!”孟伯风虎目圆睁,看着欲脚底抹油,溜为上策的郑泽伟和泰山双煞,冷声喝道:“你们狗胆包天,居然敢残杀朝廷命官,想走,没那么容易,随我到官府,说个清楚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知理屈词穷,三个人可不想去见官。他们互施眼色,一起攻向孟伯风。听他口口声声喊瘫子高成飞为高将军,他们知道,已经闯下弥天大祸,此时不伺机逃走,只怕想走也走不掉了。孟伯风力战泰山双煞,雄风不减当年。郑泽伟,则对着几个拦路的伙计痛下杀手,很快杀出一道缺口,溜之大吉。他知道,以泰山双煞的身手,想要逃走,易如反掌。泰山双煞,暗自心惊,一个貌似普通的客栈掌柜,居然是隐姓埋名的一位将军,而且和高成飞是一伙的,看来,这个祸,是闯大了!他们眼见郑泽伟已经成功逃走,也不敢恋战,虚晃几招强攻,也逃之夭夭。孟伯风没有追,他们是他的客人,他知道他们的老窝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终有一天,他会要他们血债血偿!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挽救高成飞的性命。可是,高成飞已经回天乏术,那散光的瞳孔,正在逐渐熄灭生命之灯。孟伯风悲痛欲绝。他将高成飞搂进怀中,悲声呼唤:“高将军——高将军——高将军……”人生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他为什么要在瞬间,俱都经历和品尝过个中滋味?我拿什么来拯救你啊,我情同手足,情比金坚的高大哥!孟伯风心痛欲碎。高成飞蠕动着嘴唇,声音,已微不可闻:“小——小姐——小姐,在——在——在X王府!”“高将军,你再说一遍,小姐在哪里?”“在——在——在X王府!”“什么?小姐在什么王府?你说清楚点!”高成飞似不堪重负般,无力地垂下双手。孟伯风傻了眼,小姐,小姐究竟在什么王府啊?这天,刑部大堂,孟伯风亲自带着高成飞的遗体,状告郑泽伟和泰山双煞,谋杀朝廷命官,要求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告亡魂!这天,一只洁白的信鸽,在蓝天白云下展翅飞翔,向雅克萨的平安府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