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来,人们或拖家带口,或孑然一身,如浮萍般由四面八方飘零汇聚来此,或避难、或逃荒、或远离兵灾、或犯案遁逃。
各有缘由经历,各有难言之隐,所有人都是为生存而背井离乡,辗转挣扎至此苟活。
由于温饱的艰辛,栖居的不易,屯子里每户人家都默契地彼此帮衬互助,至于各自不堪回首的辛酸过往,难以启齿的沧桑故事,并无人去打探或提及彼此的来龙去脉,时日一长,便成了约定俗成也似。
所有这些,都是屯子里唯一的铁匠告知虎子的。
大伙都喊他秦铁匠,素来寡言少语,却在虎子前来帮忙打铁时,彼此能攀谈上几句。
“秦伯,那我叫啥名?”虎子试探着询问。
“乳名叫幼虎啊,大伙都喜欢叫你虎子。”秦铁匠对失去了部分记忆的虎子大咧咧地笑着。
说是部分,是因为交谈时,这虎子并非一无所知的懵懂或愚钝,而只是对关于自身的一切充满了迷茫。
秦铁匠在虎子大病初愈后也曾去探望过,很显然,面前这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八成是落下了病根。
自从他醒来之后,对这周围的一切深感陌生与好奇,眼神里似乎还掩饰着一丝无奈。
与虎子的父母一样,屯子所有人一致觉得这病属实是怪异,却无人能道个分明,只能将一切都归咎于天意。
这便是所谓病愈回魂吧!而三魂六魄所缺少的那一点,大抵便是如此模样。
兴许正如那老郎中所言:再世为人……
“我问的是大名。”虎子有些郁闷地解释道。
“你咋不问你阿父高进?”铁匠诧异地看了一眼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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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们担心。”这理由听起来也算说得过去。
有节奏地叮当抡着手中铁锤,铁砧上火星四溅,铁匠头也不抬道:“你兄长高阳,你叫高旭。”
抬头瞅了一眼茫然的虎子,铁匠随手抹了把汗,摇摇头又补充道:“俺叫秦正。”
瞧这情状,你自然也是不记得俺的名了,虽说……其实也无关紧要。
“那……现在是哪一年?”高旭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粗麻短衫,打着补丁的粗布直袴,再往下,是那露出半个大脚趾头的平头麻鞋。
此时脚趾头还下意识地翘了翘。
“哪一年?说起来也快,都中平四年了。”铁匠的语气有些低落,视线越过了那莽莽山岭,眼神隐含忧郁投向远方。
“中平四年?!东汉末年?!那这里是……?”高旭不禁失口惊呼。
“辽东郡边外,你说什么……东汉末年???”铁匠同样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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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太平道教主张角发动黄巾起义,天下八州太平道教徒揭竿而起,州郡失守,朝廷震动。
汉灵帝刘宏宣布解除党锢,组织官军平定叛乱。至年底,由皇甫嵩、朱儁等人率领的政府军剿灭各地黄巾军,汉灵帝宏为表天下安宁,于是改元中平。
与此同时,凉州的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边章等人又起兵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