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它就是东方绘画和西方审美相互交融,在紫禁城层层宫院的围墙中,所开出的一束花朵,是由耶稣会教士和宫庭画院处的供奉画家们,在艺术融合的道路上,探索出的另外一种艺术的打开方式。
(图为雍正皇帝。是清代所流传至今的帝王画像中,少见的纯洋装画。)
唐克斯没有想到。
竟然能有人在今天,又把“新体画”重新挖掘了出来,并以此来向组委会投稿。
在其他画展上看到这样的画法,可能顶多只算的上一个新鲜。
但这种艺术融合的可能性,碰上了本届新加坡双年展,那就只能说——
“真聪明。”他扯了扯嘴角,轻轻的啧了一声。
“年轻人的一些小心思哈,小孩子们总有一些想要另辟蹊径的念头,让您见笑了。”酒井一成听懂了对方那句“真聪明”的含义。
大叔不好意思的做谦虚状。“我就一直教育他,把作品搞好了,再谈这些有的没的,才有意义,若是作品本身不行,那就成笑话了。”
“no,no,no。酒井先生,有好的想法就是有好的想法,看到更多不同的绘画方式,寻找艺术世界多元发展的可能性,这就是双年展想要看到的东西,也是双年展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年轻人能画出这样的东西,非常值得肯定和鼓励。”
唐克斯摇摇头。
“我可不是当着您的面才这么说的,这确实是一张很棒的作品。就像是酒井小姐的那张画一样,这张《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早在拨通这个电话以前,它就已经在我的特别关注名单里了。”
“我说他聪明,是真心的夸奖,而非讽刺。”
“酒井先生,咱们说句不藏着揶着的实诚话——”唐克斯笑道,“我们都清楚,研究评委的喜好,不从来都是艺术展准备工作的一环么?优秀的学生,总是在卷子发下来之前,就知道了老师要出什么题。”
不光是酒井一成。
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丈夫和策展人谈话的金发阿姨,闻言也点点头。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搞明白评委的口味,本来就是艺术展览筹备的一部分。
几乎所有画廊、所有的大型电影制片公司,营销团体,在决定要冲奖的时候,都会在研究评委的事上,做的不遗余力——
研究评委们是喜欢在游艇上开party,还是在庄园里开party,或者干脆在庄园里的游艇上开party。
研究他们是喜欢维密超模型的游艇妹,还是喜欢丰腴美人型的公关女郎。
是喜欢黑长直还是大波浪。
招待会上要不要请拉拉队员,要不要再请英俊小哥来,要金毛还是黑毛的。
……
呃,好吧。
如果这种形式的“口味”,也许不能光明正大的来。
至少现在不行。
时代终究是在螺旋进步的。
如今去邀请评委们开party、去滑雪、打高尔夫球,定期在阿尔卑斯山上找个风景优美的度假酒店搞搞“学术研讨会”、“艺术品鉴会”依然是艺术营销部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20年已经不是1963年,那种想要冲个大奖,便去比佛利山庄,和评委们开上半年派对……按传奇记者法拉奇的讽刺,就是那种“男人们交换他们的女伴,女伴们交换她们的男伴,丈夫交换妻子,妻子交换丈夫”的攒劲派对,就能决定某个重要奖项的归属的旧好莱坞式玩法了。
py交易依然存在。
龌龊的、肮脏的阴暗面并不少。
却都变得含蓄了许多。
起码不敢玩的太花,太招摇。
不小心被too了,就不好了。
但不论是1963还是20,哪怕是再过六十年,到了2083年,只要双年展依然保持着今日这种艺术竞赛的模式的话,那么猜测评委偏爱的艺术口味这件事,依旧会是美术展的传统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