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哥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被弄糊涂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菜哥于是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你小子就是命不该绝。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了。”我一下子激动起来,“谁看见了?”菜哥撕了个鸡腿猛嚼两口,一边喷着肉渣继续说道:“多亏咱们医院把停尸房建在了院子的角落里,那个老骗子找了好几圈死活没找到。他一着急就拦住了小楚,跟他打听停尸房在哪儿。小楚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大半夜打听停尸房可不太正常,所以他就多了个心眼,把老骗子的车牌号给记下来了。”“车牌号?”我愣了一下。“你想啊,老骗子不可能扛着尸体满世界晃悠吧,他必定得有个交通工具,小楚正好把车牌号记下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分钟前我还想自杀呢!我马上兴奋了起来,“还不快跟警察说?没准儿能抓住那个老头!”菜哥却用筷子狠狠敲我的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我,我怎么了?”“警察破案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看到我眼神中满是疑问,他叹口气继续说,“只有你将功赎罪,徐组长才有可能网开一面让你重回工作岗位,你明不明白?”我这才恍然大悟,菜哥是想让我戴罪立功,他才有理由去找徐组长求情。我很感谢菜哥为我着想,但是——“我觉得太危险了。”菜哥一脸不屑的表情,“你怕吗?天天看死人都不怕,还能被活人给吓死?咱们只是想办法找到那个骗子的落脚点,然后一个110打过去,让那些警察冲锋陷阵就行了。”菜哥说的很自信,我却还有些嘀咕,菜哥于是拍拍我肩膀,“别担心,哥们儿陪着你。”我非常感动,这才叫做患难见真情,“老菜,你真够义气!你这朋友真没白交!”这句话说的老菜美滋滋的,他把剩下的白酒一口干了,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这才站起身向我摆摆手,“我得走了,你好好睡,明天早上我来找你。”“我用不用准备什么东西?”老菜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带着脑袋就行了。”今天一天太难过了,让我觉得很坎坷。我觉得很累很困,但脑中却像过电影一样闪着那些记忆的片断,那个男人说的一句话一直令我非常的在意——“来不及了……”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来不及了?真是想也想不明白,只会令浑身都觉得不舒坦。尝试着想他为什么要偷陈静的尸体?陈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停尸房从前也发生过这种抢尸体的事情,那是一群迷信的农民拒绝实行火葬,打算把尸体抬回去埋了。这个老骗子也是这么打算的吗?做这种事的人一般都愚昧无知,并且非常的理直气壮,应该不会像他这样偷偷摸摸并且单枪匹马的……脑袋中一堆的问号!不舒坦!非常的不舒坦!但我忽然觉得不对劲,这种强烈不舒坦的感觉……似乎有点儿不对劲!我暗暗“咦”了一声,用力拍了拍头,真是的,现在就算把脑袋想破了也无济于事,还是早点睡觉吧。我伸手关上了台灯,然后拉过被子便欣然睡觉了。然而我的眼睛终究没有闭上,我呆呆的盯着面前的那面墙,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微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打在墙上,可是今天,墙上黑突突的,竟映着一个人影,一动都不动。他妈的,老子住的可是四楼!我腾的翻身坐起,果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贴在窗户上,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确信他正在看我,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声不吭,一动都不动。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舒坦了,这个人这样趴在那里有多久了……这是个人吗?四层楼高的一个人?石像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一边琢磨一边往后退,一只手背在身后,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就在这时,那人影忽然“砰”的一声用力拍了下玻璃,我吓的猛然往后退,后背一下撞到了墙上。“谁?谁在哪儿?”我壮着胆子喊,但手脚已经哆嗦的转了筋。窗外的黑影停了一下,然后竟肆无忌惮的敲打起玻璃,一下比一下用力,他是想砸破玻璃闯进来!“滚蛋!否则我报警了!”我放弃寻找电灯开关,一下子奔到床头柜前,糊乱的摸索着我的手机。人影停止了敲打,两只手却仍然抵在玻璃上。我找到了手机,抖着手指按了110,然而就在这时,窗外的人影却说话了——“小同志,停尸房几点开门啊?”这声音好熟悉,我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是你!偷尸体的老骗子!”虽然我刚才还吓得几乎湿了下半身,但知道窗外人的身份后,一股无名火竟涌上心头。我攥着手机三两步跨到床前,一边愤怒的大喊着:“你别跑!你把尸体偷哪儿去了?”我想抓住他,忽然意识到这老小子怎么会自投罗网?况且这里可是四楼,他一定是有计划的团伙作案!于是我迅速抄起身旁的板凳,随手拧亮了窗边的立式台灯。窗外一颗满是鲜血的头颅“呼”的映入眼帘,我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已经无法分辨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那个老骗子,除了满头的鲜血,他竟还翻着白眼,两只手无力的抵在玻璃上。他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看口型他似乎是在喊救命。我坐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浑身上下不停的发抖。我看到老骗子的脖子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一动一动的,好像是一条扒了皮的蛇。我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窗外却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轮廓,并且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我的喉咙发出了“咕噜”的声音,眼睛睁的大大的,我看到缠在老骗子脖子上的并不是蛇,而是一条舌头,一条长长的,墨绿色的舌头,舌头的另一端来自陈静。我想站起来逃命,两条腿却麻的几乎没了知觉,我只好用屁股拼命的向后蹭,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吓的满脸都是眼泪。陈静松开了舌头,老骗子的身体就这样掉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了水泥地上。陈静没有搭理,它将它那张惨白的脸贴在了玻璃上,毫无生气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它嘿嘿的笑了两声,张开嘴,吐出它的墨绿色的舌头,在玻璃上来回的舔着。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哽咽着说道:“我并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来害我?”窗外传来陈静尖利的笑声,笑到后来竟然又哭了起来,“他在哪里?”我慌的不知所措,用手擦了把眼泪,“谁在哪里?你问的是谁?”哭声嘎然而止,换以陈静尖声的咆哮:“你把他藏起来了?”我吓的缩了一下脑袋,赶忙晃着两手解释道:“我没藏!我真的谁也没藏!”“把他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你偿命!”我再次泣不成声的哭泣来:“我不认识你啊……你干什么找我偿命啊……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是谁害你啊……”玻璃窗“啪”的一声碎掉了,我惊恐的看到陈静的舌头瞬间便伸到了我的眼前。它缠住我的脖子,然后猛然一甩,我便腾空而起被它拉到了窗外。我低头看到老骗子被摔爆的脑袋,心中一阵发凉,刚想开口哀求,脖子上的拉力忽然间没了,我尖叫着摔向地面,脑袋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