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神女兴致高昂地演着戏,眼角余光还时不时往我这桌瞥,像是唯恐在场的吃瓜群众不知道她们讥讽的是我。
右侧第二个席位上,一年长些的神女见状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圆场:
“哈,宓阴神女与帝君的情意是深重,帝君乃是神中龙凤,我等女仙,欣赏敬仰帝君也是情理之中……那个,黄泉娘娘,初次见面,以茶代酒,本神敬娘娘一杯。”
流烟攥着茶壶提手气鼓鼓地张嘴欲要辩解,却被我用眼神拦了下来。
我淡定地举起茶盏,向神女报以一笑:“请。”
挽溪恭敬地站在我身后小声嘟囔:“吹牛!帝君何时与她情深义重了,她怕是忘记了两千年前她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口无遮拦被帝君罚去雪山极寒之地冻了两千年的!”
我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淡漠道:“修炼,修的便是这颗心,心平气和,方能应对诸事。心太乱,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我当人的时候,凡间有句话,叫做越是缺什么,越显摆什么,她所炫耀的,未必便是她得手的。”
流烟不爽的嘀咕:“就讨厌她这副自以为是,攀扯帝君的嘴脸。有本事把这话说给帝君听啊,帝君肯定一脚就把她踹出了东岳神宫!”
挽溪小声纠正:“帝君不踹人。”
流烟:“那就一掌把她拍出去!”
这宫里的小仙娥们,倒是对宓阴成见挺大……
毕竟是东岳神宫的宫娥,我也不好和她们多聊什么,不然就有了拉帮结派的嫌疑……
片刻后,坐在我右侧位置上的一神女翻了个白眼,听不下去的抬高声吐槽:
“我还以为东岳神女真是个上进的奇才呢,短短五千年就从妖修炼成了神,必然是天赋极高,可惜啊,就是这格局太小了,开口闭口都是自己的男上司。
诸位聚在一起是赏花闲聊的,可不是全程听你东岳神女如何与帝君情深意重的!
东岳神女既有这般好的天赋,就该勤加修炼,早日更上一层楼,而不是总想着男人男人男人,蹉跎岁月。
帝君若真与神女两情相悦,还需神女你担忧有没有旁的女仙勾搭帝君,抢走帝君么?还需神女你自个儿坐在这,有模有样地宣示主权么!”
此话一出,亭内顿时鸦雀无声,连宓阴神女都被她说得俏脸燥红。
我钦佩地看了眼那白衣神女,身子后仰,悄悄问流烟:“这位神女是?”
流烟微微躬身,用着仅我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向我介绍:
“不周山的白狐娘娘,很厉害一神女,千年修成十尾天狐,两千年就修成了正神,在民间有自己的信众。
年轻的时候也干过宁愿不成正道也要与心上人地久天长的傻事,却不料她与心上人成婚不过两年,心上人就和自己的表妹搞暧昧,精神出轨,嘴上死不承认,还打着为表妹治病的幌子,找白狐娘娘要狐尾。
白狐娘娘本来就不爽那个表妹,听见那个臭男人打她尾巴的主意,顿时就恼了,一碗药堕掉了自己与臭男人的孩子,果断回到不周山继续修炼了。
数十年后,白狐娘娘修炼得道,成了仙,追到地府逮住那个负心汉与他表妹的亡魂,把两人揍得血肉模糊。”
我听完更钦佩了:“厉害啊,等那男人和表妹死了再下地府揍他们,这样既不违反天规也不耽搁修行……真是我辈楷模!”
现场氛围因白狐娘娘一番话变得格外尴尬,谁也没有先出声打破窘境。
我悠闲的坐在席位上品着茶,玉河悄摸摸溜了过来,俯身与我耳语:“娘娘,帝君回来了。”
我一愣,本是静如止水的一颗心,顿时翻起了层层巨浪。
我放下茶盏没打招呼就急匆匆的跟着玉河离开了……
我赶到上始宫门口时,东岳大帝的仪仗也刚刚行至上始宫正门前——
我停在一棵银杏树下不敢上前,遥遥瞥见他的一抹衣影,就已克制不住的湿了眼眶。
几名灵官正与他商量着什么事,他的仪仗从我面前经过,没有停留,余光也没留意到我。
只是在将要进门时,他突然止步,像是有某种预感,不自觉的转身,回眸看向站在远处银杏树下的我……
四目相接的那一刹,我心头狠狠一痛,眼眶一酸,掉下两滴泪水。
我不敢靠近他,而他,淡然的又收回目光,一袭墨袍,拂袖而去,从容迈进寝宫……
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