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新满是不忿地砸了一下桌子,没好气道:“正义个屁!我特么哪有脸说自己是正义?!我凭什么代表正义?!我就是个垃圾!”“嗯,确实。”冯德新一愣,瞪起眼说:“什么?”楚晨咧嘴笑说:“说错了吗?就你现在这样,确实没资格做这些事情,要不是我,你觉得你现在能走下去吗?”“这……”冯德新一下子蔫了,苦笑着喝了口热茶,长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楚晨轻叩着桌面,笑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无能嘛。有本事解决的话,也就不会愤怒了。”“也许吧,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楚晨眉头一挑,冷笑道:“你会的!”“啊?”“呵呵,就你这死性格,让你去做坏事,我估计你办得更差劲!除了做好人,你还能做什么?”冯德新哭笑不得道:“你这算夸我还算骂我?”“那就看你怎么理解了。无用的好人,其实等同于废人嘛。”冯德新沉默了起来,双手捧着脸,缓缓地上下摩挲着,长吁着气,好像掉进了淤泥了,不知道如何走出来一般痛苦。楚晨喝着茶,背靠着墙壁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脑子里不断地冒出画面。眼前的冯德新,和早些年的自己,极其相似,宛如一头站在道德高地的正义使者,眼里揉不进一丝沙子,铁着头不撞南墙心不死,撞了南墙之后,爬起来再撞!最后搞得自己遍体鳞伤,没有任何人可怜你,只是在一旁冷笑和羞辱,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你所知道的世界能有多光明多美好,对面的黑暗世界,就能有多卑鄙无耻和下流。楚晨也曾经一夜接一夜地失眠,精神状态起伏极其之大,思来想去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这样?一切非得这样么?正义有什么意义?历经千辛万苦,只为了所谓的正确,所谓的道德和公理,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值得吗?有必要吗?所有所有的问题,和现在冯德新所面对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举个朴素的例子,假如一个插队者,没有得到惩罚,那么,那些认真守规矩的排队者,会怎么想呢?既然插队得不到惩罚,得到的是好处,那么大家干脆一块儿插队好了。而现在,可笑的是,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为什么要坚守?人是趋利避害的,所有的道德安慰,心理安慰和漂亮话,远不如一个扎扎实实的事实有用。“二位的面,慢用呀!”服务员满脸堆笑,转身收起笑脸快步离开。沉默被打破,冯德新双手停住,石化了一般。楚晨把面推到冯德新面前,开了瓶酒,咕噜噜地倒满俩塑料杯。“别捂着脸了,小姑娘害羞呢?”楚晨推了推冯德新,举杯笑说:“来,咱哥俩走一个!”冯德新叹了口气,勉强地笑了一下,举杯和楚晨相碰,一口喝干。楚晨眼睛一瞪,没好气道:“哎,你可别这样喝!上回你几杯就倒了!”“你就别逗我了。”楚晨别了别脸,轻呼了口气,笑说:“冯德新,哥们打小就是混起来的,也不爱看书,书读得肯定没你多。但有个道理,是我用脑袋撞出来了。”冯德新眼睛亮了一丝,微微皱眉轻笑道:“什么道理?”“唔……”楚晨扁了扁嘴,淡淡道,“假如想不明白,那就去特么的吧!”冯德新一愣,大笑起来,拍着桌子说:“你大爷的!这算什么道理啊!”楚晨笑说:“喂,你可别以为是笑话,我认真的。M国不是有个作家嘛,叫什么亨利米勒,他说的,假如想不明白,那就艹起来!”冯德新眼睛一瞪,失笑道:“你还知道亨利米勒呢?”“嗐!”楚晨大手一甩,得意洋洋地扬起脸说,“你以为呢?我说没读书,你还真以为没读啊?”楚晨拍着胸膛说:“哥们儿也就没那闲工夫,不然咱华夏得多个大文豪!”“切,大煞笔我就知道!”楚晨捶了冯德新一拳,给空杯子灌满啤酒,举杯笑道:“来来来,三两杯弄醉你小子,再把你卖到鸭店去!”冯德新笑着干杯,看着楚晨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情。这可不是那什么G里G气的东西,而是一种类似于遇到知己一般的感觉。老话不说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说不定我已经遇到了呢,妈妈,你看到了吗?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更不是你说的什么洪水猛兽。在楚晨眼里,我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楚晨瞟了眼冯德新,笑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的!”“去你大爷的!赶紧吃面吧!”冯德新别着脸假装看窗外的行人,隐晦地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大口嗦着面,抬眼和楚晨对视一下,都笑了起来。楚晨大张着嘴巴,嘴里塞满了面,使劲地嚼了十来下,往里一吞,长舒了口气,大口地喝干啤酒。“呼……痛快!”楚晨瞟了眼冯德新,坏笑道,“哎,问你个事。”“嗯?你说。”楚晨眯起眼,微微靠上前去,问道:“罗小青现在怎么样了?”冯德新一愣,神色有点儿怪异,摆着手讪笑道:“哎,你老关心这些干嘛,跟女人似的,那么八卦。”“哟哟哟。”楚晨撇着嘴说,“看你这鬼样,肯定就有什么事。”冯德新叹息道:“真没有!你别老乱猜好吧。”“行,你牛批!”楚晨耸了耸肩膀说,“反正要是我的话,这么好的姑娘,我肯定舍不得放手。”“切,那你去啊!你条件比我好得多!赶紧去。”楚晨扬起嘴角,歪着脑袋盯住冯德新,收起笑脸,认真道:“哎,说认真的,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实话,要是两情相悦的话,多一个女人陪着,人会舒服些。”冯德新放下筷子,挠了挠脸,眼神空了起来,喃喃自语似的说:“钱我全给她了,她……应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