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容已停止呼吸。
一片死寂中,老家伙在路边捡回来收养的两个幼童放声哭了出来,小手扒拉着他的肚子:“阿父,西门重遂,你怎了?你起来啊!”
侍女将提前备好的白布双手递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西门琦、西门元元、李彦真、李嗣周走上前,为他们敬爱畏惧的十军阿父遮盖遗体。
拂晓,一夜雷雨初歇,圣人刚刚起床,邯郸郡夫人南宫宠颜匆匆走进寝室。
“昨夜戌时两刻,中常侍、保国平难功臣、紫金大夫、陈仓侯、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西门重遂……羽化薨天,春秋六十有一。”
侍奉的宫女们听到,不禁雀跃欢呼。
老贼!
死得好,死得好!
几个小黄门兔死狐悲,相聚流泪。
圣人正在梳头。
闻言,手缓缓放在了木台上。
老猪倌在时,吵过闹过,恨过也哭过,可现在这会……心头泰山落地的同时,也有几分难言。
“为我易服。”
宫女打开衣柜,问道:“戎、朝、公、常诸服饰,大家要换——”
南宫宠颜知道圣人的想法,接话道:“天子举哀临丧,白帢单衣,为大家更素服。”
说完,走到圣人身边,一边给他梳头一边问道:“老贼既薨,要以王侯之礼治丧吗?”
圣人点点头:“当然了。”
对于一个人而言,他由衷感到高兴。作为皇帝,他不会感情用事。人一死,曾经的恩怨纠葛便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善后——该给的面子给到位,该做的样子做好。这是政治,也是时代的规则。
于是南宫宠颜在案牍后坐定,提笔记录将要下达各部门的旨意。
“传学士院制祭文三篇,墓志铭一篇。”
“工部制神道碑、阙楼各一,武士俑、彩绘女俑、金莲灯俑、石翁仲、石麒麟、石象若干。”
“传枢密使兼凌霄神道使赵如心,画神道图,作神道文。”
“传翰林院草诏,缀朝两日,出殡当天禁游戏杀生。”
一切礼仪,一如宰相。
老家伙的假子部将当能安心了,要是还觉得圣人想着对付他们——脑袋有问题。
早日料理完后事,也好去救失陷魔窟的两位嫂嫂——孟才人,郑昭仪。
皇兄的老婆被武夫强占挞伐,玩弄得哭喊破音,做弟弟的怎能坐视不管?
希望两位嫂子暂忍屈辱,不要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