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难得见上高宠一面,总有些怯怯生生的,喊的时候阿爹的发音也有些不准,不过这些在高宠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的全部身心已为清月那一声阿哆所充盈。
不为人父,不知父为何意,已为人父,方知其中甘饴。
就算是纵横无敌的大英雄,在儿女面前也板不起训斥的样子,在这一点上,或许是为了弥补以前的缺失,高宠对于清月的态度几乎和溺爱无异了,当然如果清月是个男孩,或许高宠还不至于如此的疼爱,在高宠想来,男儿的使命就是上阵杀敌,保护自己的家人,太过宠爱只能害了他,而女孩则不同,刺绣嫣红,画妆窗前,女子如水本就应该让人疼爱的,象慕沙这般烈性独特的女子,毕竟少之又少。
这时,亲卒一边揉着惺松的眼睛,一边急急的赶过来禀报道:“宠帅,鲁相求见!”
“快请!”高宠一边答应着,一边放下顶在头上的清月。
前厅内,相国鲁肃早早的在那里等候着了,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员全身贯甲的武将也侍立着。
“子敬这么早来有何要事,这位不是贺校尉吗?”高宠问道。
站在鲁肃身后的武将不是别人,乃是平东校尉贺齐,贺齐会稽山阴人氏,自归降高宠之后,一直率领部曲在南部的建安、汉兴、南平、东阳一带剿乱,作为一军将领,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允许擅自离开部队的,贺齐这一次来到金陵,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鲁肃道:“宠帅,黄盖成擒了!”
“子敬,你说什么?”高宠一惊,急问道。
黄盖是孙坚在世时倚重的四虎将之一,也是硕果仅存的一个,其余三人中,祖茂在阳人之战中阵亡,韩当毙命于曲阿恶战,程普也在事关生死的神亭苦战中死于乱军之中,在孙权携了一众亲信漂浮海上之后,黄盖继续带领着剩余的士卒在东阳一带山区顽强抵抗。
擒获黄盖意味着孙氏残余已被连根拔净,意味着高宠再也不用担心来自后方的骚乱影响到江东的稳固、对于高宠实施下一步的战略也有着莫大的帮助。
“黄盖在东阳七溪河中了贺将军布下的诱敌圈套,在突围不成之后,黄盖试图自戮,结果被我军将士阻止并擒获。”鲁肃道。
贺齐脸上掠过一抹惊喜,能得到鲁肃的褒奖是相当不容易的,有他一句话,贺齐在高宠面前的地位就可以提高好几层。
贺齐想了想,补充道:“是讨贼都尉蒋钦与吾商计,他先是假意忿闷不受重用,以此投奔到黄盖的队伍中卧间,然后我们里应外合,成功的将黄盖引诱到七溪河伏击圈,战斗的过程相当的完美,黄盖部一百七十五人悉数被歼,无一漏网,黄盖本人就是被蒋都尉亲手抓住的。”
蒋钦,这个名字对于高宠来说并不陌生,他是九江郡寿春人氏,早年与周泰一样,同为江贼,然投奔孙策麾下效力,在当利口渡江一战中,蒋钦作为韩当的副将,侥幸从战场上逃脱,后来在孙权逃亡之后,蒋钦率部归降。
由于投降的时间最晚,加之高宠对周泰一事心中多少还有些芥蒂,因此蒋钦在归顺之后并没有和吕范、凌操等降将一样得到重用,他起先被安排到了朱桓的麾下,在朱桓军西调后又被划到了贺齐的帐下,贺齐军一直负责与盘踞在东阳一带的黄盖作战,所以,蒋钦要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也只有与昔日的同僚持戈相向了。
作为昔日和今朝的同僚,贺齐与蒋钦的关系倒是不错,现在有功劳在,自然也是一同分享,只不过,这功劳上沾着的“情义”两个字已被无情所抹杀掉了。
高宠赞许的朝贺齐点了点头,道:“公苗讨贼有功,自当受赏,余者诸人,也一并封禄,具体的事宜等会儿由子敬来筹办,现在那黄盖被押在何处?”
贺齐道:“自擒获之后,我一路亲自押送,昨日傍晚方抵达金陵城内,现在正作为重犯看押在府衙大牢之内。”
“好,子敬、公苗,你们两个领路,我立即要去会会这个黄公覆。”高宠沉声道。
大牢内。
原本姿貌严毅的黄盖由于长时间的羁押已经变得相当的苍老,五十刚过的他胡须全部雪白,看得出这些年来坚守在山区的战斗让他心神俱疲。
“公覆,宠帅来看你来了!”贺齐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看守的士卒打开牢门。
黄盖坐在潮湿阴冷的地上,听到贺齐叫唤,怒目而起,厉声斥道:“背主之贼,我的名字岂是你这张脏嘴能说的!”
贺齐被黄盖这一顿痛骂,脸上涨得通红,遂有些挂不住,其实,贺齐的投降也是迫不得己,当时各路孙军大溃,西线战场在李通的进迫下,贺齐若是不降,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但在义烈容不得半点沙子的黄盖看来,为主赴死是当然的举动,象战死沙场的周泰、程普、韩当才是值得敬昂的英雄豪杰,而所有投降高宠的,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黄盖,孙权已不知所踪三载,你这样以一己之力苦苦抵抗有何益处?”高宠道。
黄盖听罢慢慢的转过身,朝着高宠“卟”的吐出一口浓痰,冷笑道:“宠贼,我今生只恨不能食你之骨,吸汝之髓,想让我放弃反抗,做梦去吧!”
“黄盖,你已成笼中困兽,还如此嘴硬,不怕杀头吗?”高宠见黄盖如此迂腐不化,也动怒道。
黄盖哈哈大笑,将缚着铁链的双手举过头顶,道:“杀头,黄某的这颗头颅你们不是早想要了吗?你爷爷我要是怕死的话,还要劳动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吗?”
“黄盖,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识实物者为俊杰——!”鲁肃劝道。
“住口,鲁肃,你再多嘴一声,我连你一块骂!”黄盖毫不客气的瞪着鲁肃道。
瞧着黄盖如此盛气凌人的模样,高宠忽然间哈哈大笑,他的笑声里包容着不屑、得意、捉挟和自信。
“你笑什么?”黄盖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