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是渭水支流的发源地,它的山势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天水郡一分为二,嵌在这屏障之上的,是北原、冀城等一颗颗耀眼的明珠,西北的城镇一般建立在交通要道,开始时多半以军事目的为主,屯兵多了之后,就从内地就迁移部分百姓过来,久而久之便成了城池。
“杜参军博学多识,这一路来史学典故娓娓道来,真是让我等粗俗之辈受益良多!”赵云听得杜畿感叹,剑眉微扬道。
这一路上,杜畿身上的文人气质显露无疑,吟诗作赋,感慨涂墨,倒也别是一番情致。转辗取道汉中、再出散关至凉州,这一路大都是崎岖不平的山道,虽然艰辛但风景倒是旖妮,但有杜畿引经据典的讲解,又有马云璐的娇柔可爱,疾风营的这三百多个汉子走得倒也不孤单。
“将军,看前面——!”领头的一个士卒出声惊叫。
赵云、杜畿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去,却见数十骑头上插着羌羽的西凉骑兵正沿着陇山的缺口向这边疾驰过来。
“快将马姑娘藏起来!”赵云脸色一变,吩咐道。马云璐这样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夹在这一队商贾中,太过显眼,必然会引起西凉兵的警觉。
马云璐一怔,随即明白了赵云的意思,她挣扎着说道:“是韩遂的骑兵吗?我不怕——!”
赵云持住胭指马的缰绳,命令道:“西凉兵马快,我们必须诱使他们再靠近一些,这样才能一举全歼这股敌兵,所以你先躲到后面去。”
马云璐低下头,轻踢了一下马腹,拔马退入队列之中,在赵云自信满满的凝视下,她屈服了。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西凉军行军巡屯司马一脸警觉的看着这边,并大喝道。
杜畿慢慢悠悠的出列,操着京兆腔音答道:“这位大哥,我们是从荆襄来的贩绸客商,刚刚从汉中过来。”
说罢,杜畿一面老练的命人打开前面的几个箱子,把装好的上好绸缎示意给西凉兵看,同时,又从袖中取出一尊做工精巧的玉如意,递到司马面前。
“你们不知道这一带都在打仗吗?这马是哪里来的——。”巡屯司马接过如意,持在手里把玩一阵,见是个宝贝遂口气也就缓了下来,他抬头,忽见赵云骑的白马相当神骏,心中顿生抢夺之意。
杜畿陪笑道:“我们出门已经好几个月前了,谁也预料不到陇右也不安宁。”就在杜畿说话的当口,其它的疾风营士卒也假作行贿向西凉骑兵接近,就在那司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踏雪驹上时,一张捕蛇的大网已成功张开。
“杀!”赵云一声大喝,银枪匹炼般将跳起,将贪财送死的巡屯司马挑起。
“杀,杀——!”伴着一连串的高呼,贪财的西凉游骑一个个成了疾风营将士的刀下游魂,十余骑游哨的首级连同他们的战马随后被征缴。
为了解敌情,最后的一个巡骑侥幸苟活了下来,从他的嘴里,赵云知道了北原城外阎行营的布防情况。
“赵将军,这陇山离北原不远了,我们再往前去,极有可能和韩遂军的主力遭遇,不如这样,我们等一等,先利用陇山有利的地形,实施外围伏袭,争取切断韩遂军的粮草供给线,这样北原之围就可以解了!”杜畿说道。
赵云苦笑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恐怕北原城中的守军支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如果不能出奇制胜救得城中的马超军,这一趟凉州怕是要徒劳无功了!”北原一失,韩遂军就可以长驱直入,到达天水郡的首府冀城,到那时军心动荡的马腾军又怎么可能翻过身来。
“可惜,我们只有三百人,而不是三千人!”杜畿叹道。
赵云定定的将眼睛投在地上巡屯司马的尸体上,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云昨日听得参军说汉史,昔日定远侯班超投笔从戎,出使西域时,率三十六使者至鄯善,击斩匈奴使者百余人,迫鄯善王归汉,是夜风起,超曾豪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我欲效班侯之计施为,参军以为可否!”
“将军是要扮作西凉巡骑混入敌营吗?可是我们这些人多不通识羌语,万一被盘问起来可就露馅了!”杜畿为赵云大胆之极的设想所惊慑,性情缜密的他仔细的探究着这个计划可能的漏洞。
赵云微微一笑,坚定的说道:“有马姑娘在,又是于黑夜之中,我想可以一试!”
杜畿点头道:“好,将军有此壮志,我当鼎力助之,若是成功刺杀了阎行,将军可点燃帐幔为号,我将率其余将士放火传呼,虚称马腾援兵赶到,这样一来,敌必大乱,城中守军见此也必杀出,如此三面夹攻之下,敌围可解矣!”
赵云大喜道:“徐军师果然没有看错参军大人,这一番分析着实若画龙点睛,我当依计而行。”
夜,亥时,乌云笼住天上一切晨星。
阎行中军帐内。
已经用罢晚饭的阎行一脸满足的睡下了,以他看来,北原城中的马超这个时候一定是饿得头昏眼花了罢,估计甚至于连拿动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按现在的情形,只要再等上几天就能完成心愿了。
西凉军虽然作战剽悍勇猛,但军纪却是很差,由于众多士卒都有着羌、汉混合的血统,军中的号令便以羌笛音节的长短来示意进退,在这一点上,同出一源的韩遂军和马腾军大同小异,在马云璐和那名俘卒的带领下,赵云一行十余人穿着西凉兵的行装,轻而易举的进得了阎行军营中。
对于深入虎穴的赵云来说,这是一场毅志力和坚韧力的考验,稍有不慎就将全盘皆输,不仅是入得敌营的这十几人,就是外面的杜畿也躲不过敌人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