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睑,锁定手机屏幕,看着它暗黯了下来,又重新打开,将刚才未接电话的联系方式拉黑,再锁定,丢到了床头柜上。
这些动作都落在白玥的眼里,她从保温盒里倒出瘦肉粥,摆放好小桌板,正要将粥和小菜放在沫冉的面前。
倏然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两个人下意识看过去,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是景岩。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离开的时候的那件衣服,带着隔夜过后的发酵的酒味,带着些许酸涩。带着满眼的血丝和青青的胡茬,掀起眼皮看向病床上的那个人。
原来,她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景岩忽然松了一口气,所有的愤怒和责怪,仿佛在看见那张憔悴又清秀的小脸时,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可是看见白玥的时候,他依旧忍不住皱了眉头。
为什么,永远不管是谁,她好像已经不会再第一个就给他打电话了?
他走上前,从白玥手里拿过粥,放在沫冉的面前,淡淡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你走了。”
沫冉声音很正常,并不是说谎,因为她确实以为他走了,而且以为他不会再回来。
“你进医院不应该第一时间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我吗?”他的手握住保温杯的边角,指腹的灼热感压不住他彻夜难眠的焦急和不安,“你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个晚上吗?”
“找我做什么?”沫冉连眼皮都没有抬,“你不是和顾小姐一起过了一晚上吗?”
“苏沫冉。”他的视线渐渐带上怒意,盯在她的脸上,恨不得洞穿她脑海里所有的想法。
“好了,景先生,苏苏现在还是个病人,如果你还要这样的话,我就赶你出去了。”
白玥显然不想让画面变得更糟糕,两个人僵持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打破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但是至少,这是病房,需要休养。
白玥的提醒让景岩的怒火顿时消退了几分,他的视线简单扫了两下,他走到床边的,靠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盯着沫冉看。
这样的盯法,换成是谁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用餐,可是偏偏沫冉又是个倔强的主儿,看着他生气,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旁若无人地喝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人一来二往,白玥简直留也不是,走也不得。
“你为什么进医院?”景岩过了很久,才打破了僵持,视线落在沫冉微僵的表情上,“昨晚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我是好好的吗?”沫冉淡淡抬起下巴,斜睨他一眼:“你觉得我哪里好了?”
“温度计的时间应该可以了……”白玥在两个人要再次吵起来之前,把护士来前放好的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眼,“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她为什么进医院?”眼看沫冉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景岩转眼去问白玥。
白玥虽然很想告诉他,但是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景岩很快就站直了身体,什么也不说,修长的双腿径直朝外走出去,看方向,他似乎去找医生了。沫冉忽然紧张起来,她推开桌板,掀开被褥就要离开床位。
白玥赶忙拦下了她的动作,“维青说你最近最好少下床。”
腹部微微有点刺痛,沫冉下意识又停下了起身的打算。她知道医生一般会保密病人的状况,更何况她让何医生也去嘱咐过,但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什么借口得到……
白玥重新扶她回了床上,她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粥,视线一直朝外看,心里却越来越紧张。如果这么长时间,医生肯定是有了破绽,以他的……
胡思乱想不过一会,景岩就从病房门口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些东西。
他走进来,很顺手地放在一边,拿出了两三个医院用的暖宝宝,随手塞进了她的被褥里,然后又用开水冲泡开一杯姜枣红糖,什么也不说,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做什么?”沫冉没有动,先是看向他,显然不太明白。
他端起杯子晃了晃,将杯底的红糖摇匀,指尖轻缓地转了又转,“红糖不多,不会吐。”
沫冉有个很奇怪的口味,就是喜欢吃糖,又会晕糖。
对,晕糖。想吃,但是吃完又想吐。
沫冉将这几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就明白了意思。
大二的时候,有一次沫冉在经期来之前没有注意,喝了一瓶冷饮,接过在聚餐的时候,竟然痛得直接昏厥了过去,那一次恰好他也在身边。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痛经竟然会真的有痛晕过去的,而这个人恰好就是她。
“你不用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景先生。”沫冉抬起头,抿着唇,看向他,“你忘记你昨晚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记得。”景岩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怪罪,应了下来,又陷入沉默。
“苏苏。”白玥示意看了一眼沫冉,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景岩的性子向来不会低头,可是眼下却每一步都在退让,她劝道:“要么让他先回去换一下衣服。”
昨晚安城忽然降温,他这身衣服除了带着一些烟酒味,还有湿气,这样下去容易感冒。
“没事。”景岩将杯子落在床头柜上,淡淡看向白玥,“白玥,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