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走到崖边,望了眼脚下漆黑的池水。
光照不到崖底。
崖下的池水黑得像墨汁,她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在水底也会害怕吧?
几天前,伊萨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隔着熊熊烈火朝他微笑。
他惊醒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忆起她在一个无法着火的地方,居然安下了心。
风吹动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相比梦中冲天的火光,天波池温柔多了。
“在这里吹箫,她能听见吗?”
他无法不幻想。
沉舟以箫音回答他。
伊萨在他脚边席地坐下。
华英国与他习惯的沙漠不同,贵如黄金的清澈河水,龙溪境内四处能看到。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嫌水碍事的一天。
“京城来的那位漂亮公子,嘴上什么也不说,眼神时时刻刻流露出对我的厌恶。为什么你不跟他一样讨厌我?”
伊萨见到沉舟与樗里云心几次密谈,知道两人交情非同一般。
箫声戛然而止。
“我与你犯过一样的错,没什么资格说你。”
“你犯过错?”
伊萨摇头。
沉舟思虑缜密,见多识广,举止稳重。
伊萨不悦翎儿倚重沉舟,许多事找他商议,又不得不承认翎儿的选择有道理。
沉舟自揭其短,怎么看都像在安慰他。
“人哪怕自己不生贪念,也保不住他人因自己生出贪欲。世间事最难熬莫过于贪而不得。诸多爱恨由此而起。置身事外,视而不见,甚至乐在其中,总有一天招来灾祸。”
伊萨垂下了头。
秀娘辩解说她看见翎儿落水后惊得不知所措,又怕引来藏在暗处的神秘人,故而没有及时喊出声。
伊萨知道那不是全部的理由。
就像他当日拉秀娘坐在膝上,不全因为她身量与翎儿相似。
人选择做什么,不做什么,往往不会只有一种理由。
人大部分时候只说出一种理由。
久而久之,世人习惯了满足于唯一的答案,假装不知道别人心底藏着不愿告人的秘密。
偏那些未被深究的,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秀娘爱慕纪公子,滋生了贪欲。
她总认为翎儿妨碍了她与纪公子永结同心。
如果翎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