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持身份的家伙似乎总爱将房子建在周围全是树林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高人一等。
高处和森林这两个词结合起来只有一个答案——交通不便。
来时还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在离开时,看着好似走不到头的小路,午餐没怎么吃的太宰治果断选择趴在穆庭叶藏的背上,让人背着走。
斜阳厅像是一个可以吸收生命力的洼地,离开那个地方的太宰治心绪开朗不少,具体表现在纠缠着穆庭叶藏的头发。
为了公司劳心劳力的人,每一根头发都无比珍贵。为了避免自己的发际线朝着森鸥外靠拢,穆庭叶藏递给太宰治一个小本子,“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接过东西的太宰治大发慈悲的放过了穆庭叶藏的头发,已经不太完整的边角卷起的封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他随意地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的零零散散,看起来都没有结尾。
对此感到不满的太宰治将手伸到穆庭叶藏眼前,晃动着里面的内容。
“这是我很久之前写的一些随笔,里面有一些问题我也没有答案,现在这项工作正式移交给你了。”
“那好吧,就帮你这一次。”太宰治将胳膊搭在前方,慢悠悠的阅读着这本很久之前属于穆庭叶藏的记忆。
观看这种碎片化的记叙像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浏览了另一个人的重要时刻。
太宰治从第一篇看到最后,他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看完了穆庭叶藏的二十多年。
带着对方未完成的疑问,他将浓缩的时间塞进口袋。
家族氛围需要各种看起来高雅的周边环境烘托,秉持着这一原则,津岛宅里青森县立美术馆并不远,那是本次画展的举办地。
其实这场画展的原定举办地并不在青森,毕竟建立之初的目的是对外介绍青森县艺术、风土的文化设施,并没有能力承办大型艺术展,是穆庭叶藏自掏腰包承诺了下一次巡演的全部费用,甚至贡献了自己的部分藏品。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两人没买票也能走员工通道进来。
除去青森美术馆本身的基础设施不适合这个原因,主办方不愿意在此处举办的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青森的老龄化远超周边县区,潜在的购票者要低于主办方的预计人数。
艺术可不能只靠理想活着,丢失的利益要有人补全才能继续合作。
一来到展厅,穆庭叶藏就被相熟的合作伙伴拉走了,不少人从主办方那里听到本次展览有私人藏品,像是闻着味的齿鲨,顺着那流动的一丝丝诱惑,为了下一顿的饭饱,拼命摆动尾鳍。
留在原地的太宰治突发奇想,从出口,逆着人流去观赏那些艺术品。
博物馆的参展路线,尤其是概念沉重的展览,抛去作品本身的名气外,出于对观众情感接受能力的考虑,参观路线通常是根据作品展现出的情感,由浅显到深重。
同时出于对艺术的尊重,工作人员并不会贸然去打扰,因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位逆向参观的小客人,以及追在他身后的齿鲨。
在看到角落里那幅《查特顿之死》时,太宰治停下了脚步,想起这幅画背后的谈资,他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盯着画框上的那两行字。
隔着玻璃罩,那两行被时间折损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推出来一些,叠加上作画者的年代古典主义盛行,将v替换成u,就得到了——
cutisthebrunchthatmighthavegrownfullstraight,
burnedisapollslaurelborgh。
翻译过来的话是:砍下笔直生长的枝芽,才能编成阿波罗的桂冠。
他记得这幅画是在隐喻,有人正在死去,而有人即将死去。
无论是从游览路线亦或是作品名气来讲,这幅画都不应该呆在角落里。
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太宰治转过身,同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对视,有人想见自己,在穆庭叶藏不在的前提下。
即便在初夏也穿着一身厚重衣服、戴着毛毡帽的怪人见太宰治回头,颇为友善的同他打了个招呼,“有人曾说过,无论是死亡还是艺术,都需要远观。”
“初次见面,我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考察这片土地很久了,战后的创伤以奇迹般的速度愈合,那片破碎的区域快要藏不住祂的秘密,而这一切的推手都和那个人密不可分。
在这个时刻,谁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就会成为新人。谁能战胜痛苦和恐惧,他自己就能成为上帝。*
就让我代替你吧,太宰治。
利用你,接近他,依靠他的力量,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
让所有人看看,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是否会变得更好。
他本来想让那个小侦探杀死自己的,比起太宰治,对方更适合接近穆庭叶藏。
只可惜那个侦探周身的武力防备很高,几乎没有一个人出门的时间,而太宰治不一样,他向来喜欢独自行走。
把自己伪装成因能力失控而被太宰治伤害的受害者,然后增添一些悲情过往,就能顺理成章的被收养,进而利用他的资源,谋求自己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