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道左相逢,又都是一世俊杰,辛弃疾和卢象升能惺惺相惜也是理所当然,而且这两人说起来倒也有些相似之处。正史中,辛弃疾是武将,却以才名传世,成为了流传千古的“词中之龙”;而卢象升则是正统文官出身,天启进士,大名知府,可是最终却成为了一代猛将,明末崇祯年间的擎天之柱;造化之玄妙,也是无过于此了。============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这是后人在卢象升祠前留下的挽联,只是放在辛弃疾身上何尝又不适用,同为孤臣孽子,同是擎天玉柱,同样有着怀抱家国的悲情大义,却同样终究是壮志难酬……即到后日,满清能臣左宗棠阅《卢象升传》,还忍不住击节评曰:危乱之世,未尝乏才,顾往往不尽其用。用矣,或掣其肘而驱之必死。若是者,人实为之,要之亦天意也。卢象升在庄烈帝(崇祯)时,岂非不世之才?乃困抑之以至死,何耶!至忠义激发,危不顾身,若刘之纶、邱民仰之徒,又相与俱尽,则天意可知矣。寥寥几句评语,来自于他仇敌的后裔,这难道是他一人的悲哀?如果辛弃疾不是在江左蹉跎岁月,如果卢象升不是被小人所掣肘,那么他们又会有几多风流?几曲佳唱?——只可惜很多事情没有“如果”,所以卢象升也只能寂寥收场,辛弃疾也只能独在月夜,浅呤低唱,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略略击掌,两位同样惊才艳艳却又同是心意难疏的不世之材初次相见,彼此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仅仅有着相互闻名的倾慕和一位彼此共同的好友,倒是丁默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疑惑的问道:“对了,卢大哥,你说是得到军部情报,难道是今天才得到?”浑字营距离黄杨庄并不远,也就是三十多里路,当初丁默坐马车都只用了一上午就到了,更何况是骏马奔驰,看着卢象升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也知道他们肯定一路没停,但就这样也是这会儿才到,除了早上才出发,丁默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而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那丁默就要对这明瀚边军军部的情报能力表示怀疑了!那有这样夸张的事情,这边仗都打完了(事实上如果不是狼王邪风横插一手的话,黄杨庄和青狼盗的战斗这时候估计也结束了,只不过那时候到底谁笑谁跪可就不一定了),边军那边居然才得到情报,你们这是故意搞笑的吗?谁想到听到这话,卢象升顿时没好气的撇撇嘴,朝着另一边招呼道:“大宽,把那小子带过来!”听到这话,丁默等人不觉诧异的朝着另一边看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军士点点头,转身走向另一边,很快就不知道从哪带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白衣书生,神情不悦的推搡着走到众人面前。看着白衣书生,卢象升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今早,我们昨晚就已经接到情报出发了,谁知道半途遇到这个在大路上布阵的魂淡,生生的被困了一夜,一直到差不多今天中午他睡醒了自己解开阵法,我们才得以脱困,你说可恶不可恶!幸好黄杨庄没事,不然我一定生吃了他。”居然在大路上布阵?生生的困了卢象升等人一夜?丁默等人听得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卢象升到底在说什么,只能茫然的看着白衣书生,心里揣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是错过了什么劲爆的情节吗?这面白衣书生闻言,立马大声的抱怨起来:“军爷!你说话可不能这样断章取义啊!我不过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布置了一个迷阵保护自己,以防有野兽袭击,这难道也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乡间老农独自宿营在外的时候,也知道点堆篝火吓唬野兽的吧!你这样把我绑起来,也太过分了吧!”卢象升闻顿时眯起了眼睛:“人家就是在点上十堆篝火,也不会影响到别人,甚至还能帮路人照亮,你干的是什么事?整个大路都被你给截断了,其他人该怎么走?我收拾你怎么了?收拾你是为你好!我告诉你啊,小子!这次也就是遇上我们浑字营,大家伙胆子都够大,否则的话还不定出什么事情!”“在路边布阵是因为第二天启程方便,至于截断了大路……学艺未精不算是我的锅吧?”听到卢象升的话,白衣书生似乎有些汗颜,但又有些不服气,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不算你的锅算谁的锅?这边丁默闻言简直满头黑线,学艺未精就不要随便在大马路边上布阵啊!你脑子难道有坑吗!不过话说回来,随便失误一下都能截住一大段大路(截住的短了未必能真的当下卢象升手下浑字营的冲击),这家伙的阵法实力也相当让人惊讶呢,至少比翟夫子那个牛逼哄哄的坑货强多了吧?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丁默所幸亲手过去解开了白衣书生身上的绳子,转头对卢象升说道:“卢大哥,他倒真的是无心之失,我看这次就原谅他吧?”卢象升气哼哼的点点头说道:“有你给他亲口求情,就算他走运了,要不然我非要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简直就是坑人啊!”丁默闻言当下笑了,这卢象升分明是在配合着他演戏,细说起来这书生本来也没犯啥大错,睡觉的时候布置迷阵保护自己也是合情合理,至于最后不小心截断大路那明显是意外,倒也真的怪不得他,谁吃烧饼还不掉个芝麻的,顶多就是让他以后仔细一点。当下也不多言,丁默径自向白衣书生追问道:“先生不知要前往何处,又为何要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过夜呢?”这段时间遇到的鬼精狐怪多了,丁默也忍不住多了个心眼,这白衣书生看上去颇为清秀,尤其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能自然吸引人们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有些多想,不会是又碰上那话了吧。“哈哈~~这个咋说啊……”听到定模的话,白衣书生有些尴尬的摸摸头笑了,他这种动作自带某种呆萌的气质,看上去也是颇为赏心悦目,但他说的话就让人有些无话可说了:“……在野外宿营,是因为我迷路了,本来以为当天怎么都能到,没想到都半夜了也没找到地,只好随便找的靠大路的地方安置一夜了。至于说我要的地方,是叫什么……恩,黄杨庄,就是叫这个名字!”这个家伙居然是迷路了?而且他居然是要来黄杨庄?这次不单是丁默,就是辛弃疾、易尘、唐柔儿甚至卢象升都懵逼了,搞得村长大人下意识的转头向天星宗的天才弟子看去,想问问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看到丁默询问的目光,易尘先是摇摇头,然后却又点点头,奇怪的动作搞的丁默简直满头雾水,第一次发现自己没法和心灵相通的好基友眉目传情了,当下不觉狠狠瞪了易尘一眼。易尘见状很是委屈的说道:“我又不会读心术,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不过此人浑身正气盈体,自有钟灵之态,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纯血人族,不是你担心的那话儿!”易尘这话是用他们修真界的手段直接传到丁默的耳朵里的,倒不怕别人听到,只是听说他也只能判断这白衣书生确实是人类而不是什么精怪,可是同样不能确定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的时候,丁默也有些挠头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时候,人类其实比鬼精狐怪更为可怕……摸摸下巴,他正想再问一下,忽然身边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二堂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等你好几天了,三伯早就来信说你出发了,可是你一直没到,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去哪里了!”闻言诧异地回过头去,说话的居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苏家媳妇苏陈氏,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丁默瞬间又懵逼了。二堂哥?苏家媳妇?这又是闹哪样?这个白衣书生居然是苏陈氏的亲戚?摸摸下巴,丁默第一次微微有些失礼的打断了别人对话,插言进去说道:“苏夫人,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问,这位小哥是你的……亲戚?”苏陈氏闻言笑道:“村长大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各位军爷的休整之处我们也整理出来了,现在我过来就是喊你们去参加酒会,也算是为易先生和诸位军爷接风洗尘,至于这位‘小哥’……”苏陈氏专门重重的咬住了“小哥”两个字,又狠狠的瞪了白衣书生一眼,这才巧笑嫣然的说道:“……他叫陈平,是我的二堂哥,我三伯的儿子,他们一支早就搬到了汉威帝国南河城原阳镇阳武乡那边,今次回来是专门参加并主持我陈家祠堂的重开仪式的。”苏陈氏嘟噜嘟噜的说了一大堆,可是丁默仅仅只听到了陈平、南河城原阳镇、阳武乡这几个名词就双眼发呆,愣在当场了,而另一边辛弃疾、卢象升两人的表情也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