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夹着细雪的雨水里一步一停地走了良久,才终是接受她穿越了的事实。
方才那些冲涌入她脑海里的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全都不是她的记忆,加上目之所见,以及她身上的方领短袄与对褶裙这些眼见为实的事实,即便觉得再如何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承认,她来到了一个有别于现代的古时世界。
而她——
温含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嫩如柔荑,细长如青葱,美好得就像书里写的、画里画的那般,而不是她原本那双染尽了血水最终被削骨剥肉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
如今的她,是温国公府的嫡小姐,而不是那个别人眼里十恶不赦的“剔骨刀”。
可她明明死了,在组织败了之后被曾经的手下败将生生折磨至死。
“大小姐大小姐!”忽然,有年轻姑娘急切的声音从温含玉身后传来,她虽不识得,但又直觉这是在叫她,便停下了脚步。
一个年纪十六七、身着浅青袄衣的姑娘由她身后跑到了面前来。
叫的果然是她。
姑娘梳着丫髻,眉清目秀,怀里抱着一个颇为精致的小食盒,许是因为天太冷的缘故,她的双颊被冻得有些红扑扑的。
“大小姐你要吃的桂花糖藕。”姑娘先朝温含玉恭恭敬敬地躬了个身,然后将她怀里的小食盒递上来。
温含玉接过食盒,同时打量着这个姑娘。
她是跑过来的,但她的呼吸不见分毫急促,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想来是个练家子的。
只是明明是个模样挺好的姑娘,那双明亮清秀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却有些……憨傻。
“青葵?”那些出现在温含玉头脑里的记忆并不完全,很多事情很多画面都接连不上,若将她脑子里收到的所知比作一幅一百片的拼图,那她手中所拿着的碎片绝不超过十片。
不是忘了的感觉,这样零零碎碎的感觉,让温含玉觉得就好像是这个身体的原主本来就没有什么记忆似的。
眼前这个浅青袄衣的姑娘,她也只能从那七零八碎的原主记忆里找到面孔,认出来。
“怎么了大小姐?”青葵有些紧张,“是青葵回来得晚了吗?”
“不是。”温含玉摇摇头,淡淡道,“回去吧。”
“好的大小姐。”青葵老老实实亦步亦趋地跟在温含玉身后,将本是背在背上的油纸伞撑开来,举在温含玉头顶,为她挡去天穹落下的雨和雪。
谁知温含玉走了几步后却停下脚,转头对她道,“你走前边。”
她得到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地方的地图,她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国公府。
“好的大小姐。”青葵并未多想温含玉为何要她走在前边,她点了点头,跟着将手里的油纸伞打开了递到温含玉手里,这才走到了前边。
细雪和着雨水落到青葵的肩上,顷刻便化成了水渍。
她肩上身上已有很多这样的水渍。
她去买桂花糖藕的时候并没有撑伞,哪怕油纸伞就背在她背上。
这把油纸伞,好像就仅仅是为她的大小姐准备的而已。
温含玉看着走在前边的青葵纤瘦的背影,不由蹙起了眉。
为何要把油纸伞给她?
为何?
“大小姐?”感觉到身后的温含玉没有跟上来,青葵转身跑回了她面前,睁着那双明亮干净却又有些憨呆的眼睛看她,关心地问,“大小姐是还要等二小姐吗?”
温含玉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