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名还没推开门扉,便听见院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咳起来又干又涩,她没忍住皱了一下眉。
钟必行这寒症已经持续了半月,去田大夫的医馆看了以后也不见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但田大夫告诉她近日气候变化大,昼夜温度相去甚远,老人家上了年纪体质差,患了寒症也是正常。
不过钟无名问他钟老头有什么要忌口的时候,田大夫只是摆摆手,“没什么好忌口的,他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去。”
钟无名心下疑惑,却没问出口,昨日钟老头还央着她熬鱼汤,她嘴上不答应,今儿却一早带着一堆小屁孩下河抓了鱼。
她推开吱嘎响的门扉,踏进院子里,走过金黄的梧桐树下。此时秋高气爽,黄色的枯叶在风中犹如纷飞乱蝶,洋洋撒了一地,沾满了秋天的色彩,像是碎金。
“钟老头,我回来啦!”她朝屋内的钟必行喊了一声。
“没大没小,喊啥呢你。”钟必行从屋内踱出来,话刚说完又止不住地咳起来,咳得胡子都在颤,看得钟无名心惊胆战。
她将鱼丢在一旁,皱着眉上前把钟必行推回屋内,关好门,又给屋里头的烤火铁盆子添了炭,可瞧着还是不太够,取了些炭放在手炉里,试了温度后给钟老头捧着,之后又匆匆走出屋外。
再回来时又拿了一壶温过了的姜茶。
“你可给我喝了,好好呆在这儿。”钟无名一副小大人模样,有理有据地训着钟必行,“得了寒症还出去吹风,你是嫌命长?”
钟必行格外讨厌姜的辛辣味道,自然也不喜欢姜茶,但在钟无名幽幽的视线中,实在没法,一口闷下。
云隐乡在南赡部洲的南部,气候比较温暖,即便是深秋,一件外衣御寒也足以,钟必行看着自已手里捧着的手炉和烧得正热的铁盆,觉得这孩子可爱得紧,心里还有些妥帖。
可他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微翘起的嘴角就耷拉了下来,叹了口气。
他剩下的日子也不长了。可钟无名年纪还那么小。
怎么办呢。
一旁的谢寻幽倒是注意到钟老头不同寻常的表现,他总觉得钟老头这不是普通的寒症,更像是一些……陈年旧伤,淤毒不清。
他忆起钟无名从来没跟他们提过自已的爷爷,猜到钟老头的结局并不算好,不由得有些忧心。
钟无名同她爷爷的相处,谢寻幽是看在心里的。
钟无名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面的卸下心防,与钟老头的牵绊越来越深,两人之间相处得跟平常人家里的爷孙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活泼开明不少。
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是真的将彼此视作了亲人。
无论出于哪一方面,谢寻幽都希望他们的缘分能再长久些。
可这里是幻境,结局……早成了定局。
钟无名没注意到钟必行欲言又止的神情,给他开了一点窗,拎着鱼往小厨房走去。
熟练地用小刀将鱼刮鳞剖肚,而后烧起灶火,挪来一张小凳子,站在上面往锅里添水添配料,最后把两条处理好的鱼放进锅里煮,盖上木制的大锅盖。
这汤还要熬一会儿,钟无名又拿起个砂锅,给钟老头熬田大夫给他开的药,这中药不算苦涩,加了不少陈皮,还添了点冰糖,味道是真的不差。
钟无名会认不少药材,她轻易看出这份药里的药材都是些疏松平常的温补之物。她虽然不会开药,但也觉得这份药不像是给得了寒症的病人吃的。
再加上田大夫还说钟老头没有什么忌口,让钟无名心里的疑惑愈发扩大。
直到几天后,钟无名温习完了课业,正同一堆小屁孩在摘柿子的时候,王姨突然面带着急地找到她。
“你爷爷晕倒了,现在在医馆里!”
钟无名和飘在附近的谢寻幽心下同时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