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君。”韩当握住马缰答道。“也有人说,凡我大汉一朝,河北一带的征夫往边地戍边时,多是先过了飞狐径,然后在此山下的路口处进行分割派遣……前汉时,若是发往并州对抗匈奴,便嚎啕大哭,若是去幽州戍卫长城便喜极而泣;后来本朝羌乱,就变了个样子,若分往凉州对抗羌人,便嚎啕大哭,可若是去并州戍卫长城,便反而喜极而泣了;而如今这十几年,羌人渐渐平定,可鲜卑人又起来了,所以又变了一个样子……但不管如何,久而久之,当地人便称此山为戍夫山了。”
此言一出,赵芸与公孙珣都沉默不语,一时无人应答。
“少君。”韩当似乎也晓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便赶紧岔开话题。“还是快走吧,从这戍夫山往南,便可以进入五台山,见到大孚灵鹫寺了!”
“不必了!”公孙珣摇头应道,竟然是直接调转了马头。“戍夫山在此,那五台山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清静之地?咱们折返吧!”
韩当不由失措。
“非是义公你一言所至。”公孙珣见状赶紧宽慰道。“其实之前洛中来信,臧旻、夏育、田晏都已经开始论罪,须臾间怕就要有诏让我入洛……如此情形下,强去此处礼佛,岂不是要误事?既如此,不如尽快折返,安心在平城候着好了。”
韩当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公孙夫人,虽然有些失望,但终究也是没说什么。
而果然,此番出游中途折返不过七八日,十月初的时候,公孙珣就在平城北面的大营中迎到了洛中的使者……诏令,除公孙珣为中郎,以功特加千石,爵位公大夫!
当然了,除了中郎二字外,后面那些东西在如今这个世道基本上没人在意,公孙珣更不在意。
与之相比,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尚书台与太尉府也联合用印,下达了文书,以程普为假司马,代行平城别部。
换言之,这件事情终于还是做成了!
于是乎,等到接过诏书,营中上下自然纷纷先来恭贺公孙珣,然后又去恭贺程普,而程普自然也要感慨下拜,以大礼来谢过公孙珣的恩德。
一切顺利,又或者最起码都如之前所料,所以早有准备的公孙珣倒是不喜不悲,而在扶起程普好言劝慰一番后,他就顺势坐在营中与那位太尉府过来的使者聊起了洛中局势:
“敢问贤兄,不知那三人到底是何处置?”
使者不用问都晓得那三人是哪三人,于是当即笑答道:“我来之前,朝中对此三人还是争论不休,既有奔走营救的,也有上书求杀的……”
“还有人奔走营救?”公孙珣不由嗤笑。“敢问是谁来救,又是救谁?”
“救臧中郎将的多一些,”使者虽然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怪异之处,但并未在意。“臧中郎素有名望,又与太仆袁逢袁公相善,于是士人多有奔走为之脱罪的,而夏育夏校尉此战终究是保全了一二战力,而且麾下还有公孙中郎你立下如此功劳,于是便有光禄大夫段公为之鸣冤……至于田晏,受贿求将,终究是名声臭了,并无人为之说话。”
“怕是也无须说话吧?”公孙珣继续嗤笑道。“这三人断然要赏罚一致的……其余二人若存,他自然也能存活。”
“郎中明鉴!”
“只是不知袁公与那段公都是如何营救各自友人的呢?”公孙珣不免继续好奇问道。
“种种手段,哪里是我一个太尉府属吏所知?”这使者不由干笑道。“不过,也有一些有趣的事情确实是满城皆知的……”
“哦?”
“不知道从哪日起,洛中忽然传言,说着臧公败退后,曾经封存府库,保护官粮,雁门能稳住局势,固然有郭太守和公孙郎中你们的辛苦,却也不能无视他留下的粮食……”话到此处,这使者不由偷眼去看对方。
公孙珣微微颔首:“这倒也是实话。”
“所以说,”使者放下心来继续说道。“洛中一时传颂,所谓‘有公无私臧郎将’!”
公孙珣不禁莞尔,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吗?
“然后不待数日,又有人忽然把这句话与夏校尉连到了一起,说是他当日非战之罪,若非他一往无前,公孙郎中也烧不了弹汗山……于是便忽然有人将二人并称,变成了‘有公无私臧郎将,一往无前夏校尉’。”
“我晓得了,这夏校尉是吃定臧郎将了!”公孙珣冷笑摇头。
“对了,还有一事,”这使者继续言道。“令兄公孙伯圭一路变服易装去了洛阳服侍夏校尉,再加上他之前代替夏校尉被乌桓人劫持一事为洛中所知,因此在近来也是极为知名。再加上此案的波折,便有人将他与那奋不顾身护送自己举主臧公突出重围的吴地孙坚并称,一时间,洛中也有幼童传唱,所谓‘忠心耿耿公孙瓒,勇武豪烈孙文台’!”
公孙珣一时愕然无语,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他脑中忽然又冒出另外两句话来,正所谓‘大汉忠良董方伯,面面俱到郭太守’……而把这六句话连在一起一想,一时间,公孙珣终究是忍俊不禁,然后仰头大笑了起来。
不过,笑完之后,公孙珣却复又想起那戍夫山来,然后不禁微微黯然……如此名臣良将,可这北疆又为什么一日日的落到如此下场呢?
诗曰:将军朝阙报不平,众人纷纷议边兵。若得三万趋弹汗,边地桑麻可得生?
第四卷,完。
PS:还是要解释一下,本人是兼职,基本上每天晚上回来现码……偶然有个状态不对,就会艰难不少……希望大家谅解。
还是建议大家晚上不要等,好惭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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