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是皇上吩咐的,可是王鹤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早已经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自己身穿便装,还故意乔装改扮,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这要是拿着一张写满了县城积弊的告示,光天化日愣往县衙大门口贴,这简直就是打县官的脸呀!想到这里,王鹤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李阳那些手下长得都是凶神恶煞,虽不是坏人,但必然都是火暴脾气。”“为臣一身便装,这要是去贴告示的时候引起误会,说不定就会被拳脚相加呀!”皇上淡然一笑,说道:“城门口那个马三也长得凶神恶煞,可人家彬彬有礼,远胜一般官吏。”“估摸着应该不会起什么冲突,你贴好告示之后不要走,就在那儿等着,有什么事朕替你做主。”王鹤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这是皇上嘴上不说,暗地里整自己呢!想想也是活该,谁让昨天谎报军情来着?说不定挨一顿打皇上那边才会消气呀。这皇帝要来纸笔,就在茶楼中洋洋洒洒写了一张告示,那真是笔走龙蛇,铁钩银划,端的是一笔好字。王鹤在旁边歪着脑袋瞅着,也不用得暗暗心惊!只见告示上把天穹县地方积弊共列数了八条,每一条都切中要害!没想到皇帝在京城只字不提,可却对天穹县的情况了如指掌,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君王啊。“王鹤,拿着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去县衙对面那个酒楼上等着,出不了事的。”皇上说完,根本就不搭理王鹤,直接带人扬长而去,只留下这位左丞相看着这张告示,简直是欲哭无泪。这告示写得也太狠了,甭管哪个地方官看了都得头大,这等于把地方上的疮疤揭开,谁也受不了啊!王鹤也是被逼无奈,谁让人家是皇上,自己是臣子呢?只得硬着头皮前往县衙。等来到大门口,先回头瞅了瞅对面这座酒楼,果然就看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皇上和几个侍卫正在往下瞅着。只见皇帝轻轻挥了挥手,意思很明白,让王鹤赶紧贴告示。这位左丞相一脸悲壮,硬着头皮来到县衙大门口,左手挖出一块饭团,准备当浆糊用。还没等往大门上抹呢,旁边的衙役早就看出不对劲,急忙上前拦阻。也该着王鹤倒霉,今天在大门口值守的又是那个火暴脾气的王烈,这嗓门大得惊人。“干吗?这里是衙门重地,想往大门上抹啥?”这声音洪亮到了有点离谱,把王鹤耳朵震得嗡嗡作响,可身后就是皇上,说啥也得上啊!王鹤硬着头皮说道:“天穹县积弊已久,历届县令都无所作为,我代地方上的父老写下这请愿书!”“若李县令是个清官,看了这告示便应该给百姓每一个交代,若是不让张贴,那可会伤了百姓的心啊!”说完这几句话,王鹤心中已经做好了被驱赶的准备。一般的衙门如同虎口,老百姓哪敢前来生事,可是没想,对方却并没有发火。王烈虽然脾气火暴,可那是对贼子歹人才会有的态度,对于平民百姓却从不耍威风。这也是李阳平时教导有方,将这些人的野性戾气控制得当。尤其吩咐过,如有百姓请愿,绝不可怠慢。王烈看对方是个读过书的,心里更加地重视,赶忙命旁边的衙役在这守着,自己飞奔入内。“秀才爷!坏事儿了,有个学究模样的人要在衙门口贴什么请愿书,让贴不?”李阳正在忙于公务,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愣,但立刻说道:“请来人自便,你等不可干涉。”王烈赶忙跑到大门口,笑着说道:“我家秀才爷说了,您请自便。这饭团也粘不牢,我给淘换点浆糊去。”不多,一会儿工夫,还真拿了一小桶浆糊,帮着把这张告示牢牢的贴在了县衙大门口。这可是件新鲜事,平时告示都贴在公告栏里,这县衙大门贴告示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没过多长时间,不少百姓聚集过来看个新鲜,毕竟大多数都不识字,其中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念了起来。“一,水网纵横,桥梁稀少,通行不便。”“二,水匪肆虐,多年未除,百姓受苦。”“三,盛传鬼神,小儿多亡,人丁不旺。”“四,学堂不足,满地白丁,难通教化。”“五,重男轻女,溺杀女婴,有违天道。”“六,流民众多,鸡鸣狗盗,扰乱乡里。”“七,农耕不兴,生财无道,百姓穷苦。”“八,贫富悬殊,赋税难收,积藏民怨!”皇帝为了让百姓看懂,故意将这告示写得言简意赅,深入浅出,秀才一读百姓们全都听懂了。“这告示写得好啊!把咱们县这些年那些破事儿说得是明明白白!”“这个老书生有点胆色,竟然敢在衙门口贴告示,就算是李县令是个好官,只怕也会生气吧?”王鹤耳朵贼尖,听到这几句话,也不由得暗自哆嗦。可皇上吩咐得明白,一定要在旁边等着。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甚嚣尘上,即便李阳坐在屋中也渐渐地听到了。“牛二,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外面一直乱乱哄哄的。”李阳一边看着卷宗,头也不抬地说道。牛二就站在院里面,正光着个大膀子举石锁,听到这话把石锁往地上一扔,迈大步便走了出去。这位牛二爷本来长得就凶神恶煞,今天又没穿上衣,露出膀大腰圆的身躯,浑身上下的黑毛,简直如同猛兽一般。王鹤不由自主地向外挪了两步,瞅准了一条逃生的道路,只要对方一瞪眼,自己立刻就跑!“咋回事儿?怎么一直闹闹哄哄的,秀才爷正在那忙公务呢!”牛二没好气的说道。话刚说完,就看到了大门上的告示。要说起牛二是李阳手下最用功的一个,再加上以前还读过几年私塾,从头到尾倒是读懂了。看完之后,牛二瞅了一眼王鹤,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进了县衙。等来到屋里,这才说道:“秀才爷,有人贴了一张告示,把咱们县陈年积弊写得明明白白。”“我琢磨着…此人非同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