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月不止一次听杨春雪暗自咒骂杨冬湖,偏她一边骂还一边探听人家的消息,连带着赵洛川是猎户,将猎物卖给谁杏月伺候久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刚才买桃花饼时遇见的那几个人她莫名觉得就是杨春雪口中整天咒骂之人,为了验证猜想才悄悄跟着,直到听见赵洛川开口叫杨冬湖的名字才敢确认。
但让杏月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听小二的意思现在极受文人书生,富家小姐喜爱的桃花饼竟是出自他之手。
杨春雪脾气差,杏月自小认主长大,凡是和主子有关的都格外上心,杨春雪虽然算不上正经主子,但杏月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免不了要多留心一番。
“我听食楼里的小二说,说这桃花饼都是杨冬湖做的,还说让他再想一些其他的吃食一起卖。”
杏月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快速的偷抹了把眼泪又不敢让杨春雪看见。
杨春雪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精致的糕点,脸色气的铁青:“你说这个是杨冬湖做的?”
杏月挨了顿打,进门前的那股子不服气已经散了许多,唯唯诺诺道:“是。”
杨春雪得了回应更是生气,再去看那碟子糕点恨不能扔到地上踩碎了,可是她也没忘这东西是拿银子买回来的,这么几小块就是八十文。
前几日张家表小姐的接风宴上先开头的点心果子里,就属桃花饼最显眼,杨春雪借了李尚才的面子也得了个女眷的席位,虽然是外院最末等的位子,但杨春雪一点儿也不介意。
里头能去的都是家境富裕的,就算是坐在外院与杨春雪一桌的,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银子也够困苦人家一年吃喝的。
杨春雪凭着那张好脸,也算是入了那些人的眼,同桌的一个穿着富贵的妇人拉着她问了好些话。
不过桌子上的人似乎鲜少有人同那妇人说话,似乎是有什么隐情,但杨春雪一心只在攀高枝上,自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刚开头那妇人问话还算是正常,像什么年岁几何,家住哪里,可有兄弟姐妹,说到最后竟开始变得没皮没脸起来,光天化日下直愣愣的就问杨春雪许了人家没有,心里可有人。
这样的话怎好当面问一个姑娘家,端的没些礼数,那妇人声音又大,引得旁边人频频侧目,有人看不下去想要阻止,却被旁边人拦住了。
杨春雪也是个没脑子的,不及时停住话头就算了,还略显羞涩的问什么答什么,旁边的人看她青天白日的随便跟人说这样的话,渐渐的也有些疏远她,就是不知道她自己察觉没有。
一顿饭下来,张家表小姐长什么样子外头的人是见不着的,说的最多的便是食楼里的桃花饼不好买,那掌柜的会做生意,每天的桃花饼都有定数。
没见过哪家小姐买点心只买一碟子的,前头人买的多了,后头的便买不着。
且那掌柜的后头似是有人撑腰,只赚有钱人的生意,每天定数定量不管是谁来晚了都是没有,多有钱都没用。
越是吃不到的东西越难得,桃花饼能卖到这样好的情况,除了掌柜的头脑精明之外,还有就是他很会揣摩人的心思,至少能摸得清闺阁小姐的心思。
镇上的小姐们相互都熟络,比吃比穿比脂粉,没人肯愿意屈居人下,别人能买的到的东西自己也一定要买到。
杨春雪吃了一块,是她没尝过的滋味儿一下就上了瘾,且在她心里头认定自己吃的上这个跟那些小姐差得也就不远了。
所以后头总会差丫鬟去买,但每回不赶趟儿,好容易带回来一碟子,她打心底里不舍得糟蹋。
可知道了这东西是出自杨冬湖之手,想让她毫无芥蒂的吃下去也不是易事,这口气堵在胸口气的人生疼,杨春雪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
“贱人,贱人!”杨春恨骂:“在家的时候白吃白喝,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出了门子倒有了赚钱的法子,又是卖山楂又是卖饼子的,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成心想让我们家不好过。”
杏月看她气的厉害,不敢随便搭话,闭气凝神站立一旁,祈祷着杨春雪不注意自己。
杨春雪骂到唇口干燥却还不肯罢休,指使杏月给她倒了杯茶,喝完后才觉得好了一些。
杨冬湖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日子过得不安生,反而越来越好,杨春雪在镇上一刻也待不住,立刻叫杏月带上桃花饼和自己一起回了杨家。
王杜娟在家里待的这几日,早就待的烦闷,家里的田地虽不多但却还是需要人劳累,王杜娟脾气泼辣,管教的杨大力老老实实的,田里的活儿以前有杨冬湖和杨大力,根本不用她下地,如今更是不可能去地里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光是下床走两步都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自然是不能干这劳累活儿,杨春晓还要照顾着给老太太煎药和家里大小杂事,也被王杜娟拘在了家里。
刘天佑眼看着农忙,果然到杨家来寻杨春晓,在院子里闹腾的厉害,说什么都要人带回去。
不过他无赖怎么可能无赖过王杜娟,她说自己身子亏的慌劳累不得,家里老人又病着,杨春晓留在娘家照顾是出于孝道天经地义,只要敢把人带走明儿她就敢去借个锣鼓敲得十里八村都知道刘家没有人性,连让自己的儿媳尽孝道都不愿意。
家里没人干活儿刘友莲劳累生了病,躺在床上难以起身,只有刘天佑一个人来,他还算要脸,说不过王杜娟就威胁杨春晓不跟他回去就永远都不用回去了。
杨春晓当然不会跟他回去,才不会理会他的威胁,冷眼看着他被王杜娟扫地出门。
炉火上的药罐热气腾腾,杨春晓闻久了药味儿也习惯了,不觉得有多苦,药里的草乌头依旧是被她趁人不注意偷摸拿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药倒进碗里,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随着动作有些又重新开裂,又痒又疼。
院门被一脚踢开,吓得她手一抖,滚烫的汁水撒在手上奇痛难忍,杨春晓一时不备,手里的药碗随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褐色的药汁流的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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