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规矩森严,楼上楼下只能听到傅砚洲这句掌控欲极强的问话。玉嫂知道老爷子叫程筝回来意欲为何,又怎么看不懂傅砚洲的脸色?她恭敬地朝着楼上出声:“砚洲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我知道。”傅砚洲打断玉嫂的话,不悦地扫她一眼。玉嫂在老宅干了大半辈子,对傅家的每一个主人都了解到骨子里。她明白,傅砚洲现在非常不高兴。她认错般低下头不再出声。一股寒流侵蚀着主屋内每一个角落,佣人们安安静静地做工,这样不管是老爷子那里、还是僵持在楼梯上下的这对夫妻,他们之间即将爆发的风浪就不会危及到他们这些无辜的人。程筝有些莫名。都这个时候了,他管她去哪里干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男人的皮鞋踏在楼梯上的咚咚声急沉而下。程筝皱眉看着傅砚洲逼近她。“告诉我,你刚回来,现在要去哪里?”程筝仰起头回答:“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她想如傅老爷子说的那样,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在最后的时刻不要再留给对方那些狰狞的、让人憎恶的回忆。她要走,却被身旁的男人狠狠地攥住手腕!动手了……玉嫂眼皮子一跳,其他佣人也把头垂得更低。程筝不明白他到底要怎么样,刚想问他,却听傅砚洲讥诮道:“刚回来就要去看你的情夫吗?程筝,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你正儿八经的男人,你多看我两眼又怎么样?”程筝被他那个尖锐的用词刺激到,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对。”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她走就是了!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傅砚洲也被一股邪火燃烧了全部的理智!他握住她的双肩阻止她离开,将她的身体扳过去面对他!下一秒,质问声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你不是说你跟他没什么吗?现在承认了?程筝,你心里到底藏着多少人!”傅砚洲的双眸泛着血色,脸上紧绷的线条昭示着他压抑已久、再也控制不住的怒气。他承认,“情夫”那两个字是他嫉妒之下口不择言说出来的。但他想听的是她的否认!不是甚至只有一个字的、敷衍的承认!阴森之气肆意弥漫,充满恨和怨。程筝闭上眼,再睁开。她累了。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觉得都无所谓了:“话都给你说,随便你吧。爷爷刚刚讲了,让我们离婚,他很快就能办好。”“你答应了?”傅砚洲死死盯着她。“我为什么不答应?”程筝想笑,有她不答应的份吗?宁家和霍家也是北城了不得的家族,宁昭出了这种事,始作俑者还好好地站在傅家,谁敢跟傅英山叫板?还不是有什么怨言自己咽了。再说,他在青江时不也表明态度了吗?他不是认定她出轨,不听她解释,要回来就处理吗?他爷爷说的那些话……难道……不是他的意思吗?程筝现在看他一眼都觉得窒息。傅砚洲听了她的话,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无情?他恨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爱了这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整整十年!他压抑下自己全部的心绪,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程筝,就算离婚,也是我不要你的。”程筝的瞳孔猛地一缩,灵动的双目红了一圈。他可以不爱她,但一定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她忍住越来越明显的胃痛,点头:“只要我们都能解脱,就当是……”她努力让自己的泪不掉下来:“你不要我的吧。”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你给我站住!”傅砚洲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有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给自己下套的感觉!在这段婚姻中,一直以来拼命抗拒、想要逃离的人是谁?是谁不想要谁?他想抓住她全部宣泄出来!脚步刚刚一动,楼上传来一道沉稳如钟的走路声。“洲儿,你回来怎么不来书房见我?”傅砚洲眼睁睁看着程筝跑出去的背影,有些急躁。他抬起头说:“爷爷,我先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回来说。”“你刚在外面做了出格的事,我说了,除非公司有急事,不然你就给我在明山好好待着!特别是那个女人,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了……”“我不能。”傅砚洲留下这句话,阔步去追程筝了!“砚洲!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你的理智呢?”傅英山脸色威严,声音铿锵有力,可他的长孙却已然消失在门口!傅家的佣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就连玉嫂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傅英山眯起双眼,陷入沉思。他一直以为儿媳高衍兰说得过了。现在才明白,现实比她说得还要夸张。他不敢相信,他最看重的孙子,竟然是个情种!傅砚洲轻而易举地追上了程筝,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推进了自己的车里!程筝受够了!她愤恨地捶打他,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脸上、双肩、胸膛……明山的警卫见了,犹豫着要不要靠近询问一下。傅砚洲不理会程筝的捶打,直接启动车子往山下开去!“疯子!”程筝声音尖利,忍不住骂了他!傅砚洲盯着前方的柏油山路,冷笑着告诉她:“只要我们两个没离婚,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不同意,你就别想去看那个姓宁的。”程筝气得发抖:“你还没给宁昭道歉!你做了错事,给人家交代了吗?你是不是人啊!”“程筝我告诉你,是他一而再地勾引我老婆、企图破坏我的家庭。我就算把他打死了,该赔钱还是赔命,我照单全收。但让我给他道歉?这辈子别想!”“那你去死吧!”傅砚洲的胸口蔓延出酸苦。他的心一抽,痛得忍不住用手按了按。他偏头去看副驾驶上的女人,她早已转过去对着车窗,侧脸冷情寡淡。他苦笑着摇摇头,握住方向盘。她现在恨他……都恨不得他死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