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釉白、虞湘湘、许丽茹……傅砚洲。程筝觉得这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父女俩紧紧笼罩。她不敢想象她爸爸到底经历了什么。许丽茹为什么出现在中心门口。第一次见虞釉白的那股熟悉感有了答案——毛骨悚然,是跟虞湘湘带给她的一样的感觉。仿佛他们,就是天生的敌人!健康中心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就连北视的人脉都无法立即探入调查,需要渗透。程筝能够肯定,程林的死跟他们有关系。她日日焦灼,明知道是这样,却揭不开那层真相的面纱。——转眼已过了年末。北城的冬季漫天大雪,狂风席卷每一条街道,细碎的雪粒像星星般一闪一闪飞扬在空气中。小巷子里带着焦香的糖炒栗子和热乎乎的烤红薯,穿满竹签的糖葫芦……这些都在程筝的梦里。八个多月的肚子很沉。外面的风雪很猛。程筝像一只被豢养在温室里的麻雀,连渴望外面的自由都快忘了。“程筝,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建立猜想、追踪,最终找到疑似许丽茹做护工的痕迹。”“她应该是假扮护工进入中心,跟你父亲见面,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二月份。”去年二月份……正是她快要去青江调查大坝的时间。距现在,已经快要一年了。去青江……她想起去青江前,她还跟程林通过一个视频电话。那是他们父女俩最后一次见面。当时她说,她回来就去接他。程林却一脸忧愁地问她,不去青江行不行?难道当时,他就知道了什么吗。那时的程林确实不对劲,程筝回忆起,当时只以为程林是住不惯中心,想念她。现在想想,从那之后的一切都变了。特别是她回到北城后,程林一再地避而不见。他在恐惧什么?程筝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不管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件事。她无法再跟那个男人同床共枕,有一天晚上,她把他踹到地上。傅砚洲坐起来,不解地看着她。“你刚刚打到孩子了,去别的房间睡。”傅砚洲虽然疑惑,但他回到床上讨好地说:“不会有下一次了好吗?宝宝,爸爸对不起你……”他要抚摸程筝的肚子,她却不让他碰。“孩子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你想她有事吗?”傅砚洲最忌讳这个,也不想惹她不高兴,只能妥协,不发一言地去了隔壁客房。两人分房睡,他每天都会在她睡着之后离开主卧,半夜还要起来好几次去看她。陈妈心疼道:“傅先生,您再这样熬下去,身体要吃不消的。”傅砚洲眷恋地看一眼里面,轻轻关上门。“他们是我的命,我不熬谁熬。”陈妈不懂,为什么少夫人对眼前的男人那样冷漠,带她和所有的佣人看来,这对夫妻俩本应幸福地迎接孩子的到来,可程筝偏偏什么事都要跟傅砚洲拧着来。这是个孤独的雪夜,外面一片肃杀的银白,黄灰的天空如一团迷雾,呼啸的寒风凛冽似龙游。大梦惊醒,傅砚洲喘着粗气下床,走到主卧。他不敢开灯,摸索着来到床边,却发现程筝不见了!他眼皮子一跳,神经拉紧。去了洗手间,里面同样空无一人!他大喊着叫醒陈妈和佣人,打开了别墅所有的灯。搜遍后,所有人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楼。“少……少夫人出门了……”傅砚洲此时阴沉到极点,他没有训斥一个字,快速上楼穿好衣服后,摔门离开!别墅内的佣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程筝是怎么出去的。她又去了哪里……这个雪夜注定不能平静地渡过。连梁晖时都从裴倾那里得到风声,大半夜地出门开车去寻找。“砚洲这一年被折腾得不轻,上次见他还是因为程筝,他心情苦闷约我们去击剑,结果弄了一身的伤。我就不明白了,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非要自残?”无数黑色的轿车在北城大街小巷里穿梭,进出北城的各个通道检查都像要抓逃.犯般严格,让人感到紧张。最终中心打来电话时,傅砚洲也正在赶往中心的路上!宽松厚重的棉衣包裹住女人枯弱的身体,唯有肚子是与纤细的骨架不协调的臃肿。此刻的她神经兮兮地在中心院墙外一遍遍地徘徊。后面跟着好几个人,他们苦劝无果,只能一边跟着一边等傅砚洲来。黑色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停下,与白色的暴雪形成强烈分明的对比,气势压人。傅砚洲打开车门奔向程筝,下属纷纷打伞,他却丝毫不顾,眼里只有那个女人。雪落肩头。雪落白头。雪落心头。他抱住程筝时,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打不得、骂不得、怪不得、恨不得。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全部压在胸口,把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回家。”他抱起冻得瑟瑟发抖的她,程筝却用力挣扎!“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什么天气?现在几点了!”程筝固执地抓住灯杆。“我不回去,你走吧。”傅砚洲自她怀孕后就没轻松过一天,神经时刻紧绷。眼看没几天就要生了,她还是这样作闹,孩子有个闪失怎么办?她有生命危险怎么办?到时候悔恨死也无济于事。说句自嘲的话,饶是他这样的男人,也要被她气哭了。“好,你这么晚了来干什么?”他问。程筝指甲都要抠进冰冷的铁杆中了。“等人。”“等谁?”“……那个女人。”“哪个女人?等她干什么?”程筝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她害死我爸!”傅砚洲皱眉:“你说谁害死你爸?”“你们!”程筝满脸恨意。“你们害死我爸!”傅砚洲沉默了下,心力交瘁。他控制住程筝的双腕,把她打横抱起走向车子!程筝挣扎:“放开我!我要等她!”“筝筝!别闹了!你生病了!”“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你病了。”傅砚洲坐在车里紧紧抱住她,痛苦地低喃:“你得了严重的产前抑.郁.症,医生说会出现幻觉。筝筝,我们回家,回家睡觉,睡一觉就好了。”程筝死死握住袖中的手机。她能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那个女人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她悄悄告诉程林,他们的女儿得罪了虞釉白的女儿,只有他死了,虞釉白才会放过程筝……程筝的泪水打湿了厚厚的棉衣。她死死咬住嘴唇。他们,逼死了她爸爸。健康中心门口此时只有一辆车子。梁晖时收紧衣领,坐在驾驶位抽了好几根烟,车窗外全是他的烟头。与此同时,中心院墙拐角处。一辆商务车内,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正打电话汇报——“虞先生,没有得手。”——“下次不能再失手了。”“是。”男人眼中现出凶恶的幽光。车子启动,握住方向盘的手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