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猛地朝娄二柱拜过去,叫四人都吓了一跳。娄二柱眉目微拧,“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那二人嘿嘿一笑,“我们俩本来就是做短工的活,前些天跟着大哥长了见识,知道了什么劳什子火墙火炕,真是大开了眼界!”叫张麻子的那人就说了,“尤其是那一烧起来,嚯,那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屋子里都是暖的,我们说出去,好多人都不信呢!”刘铁子就接着道,“我们亲眼见到的,那哪儿能有假呢?再说了,这样好的东西,是他们没见识,不过,也有些畏寒的怕冷的,或是有见识的,都想亲眼瞧瞧。”张麻子满脸堆笑,连忙接道,“我那儿也是我那儿也是!所以,我们哥俩一合计,这生意,能做!”娄二柱不动声色的饮了口茶,“所以……”“可我们那一知半解的,哪儿会啊?”二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所以,我们俩这不,就找大哥您来了嘛!”娄山月拿出全新的眼光审视这两个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汉子,两个人都五大三粗的,个头也并不高,张麻子如名字一般,脸上长了一圈麻子,刘铁子则长了个肉顿顿的椭圆的长脸,但却十分健壮,瞧着就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做活的好手。人不可貌相啊,能看出其中赚钱的机会,还敢上门来求,就说明了二人并非看起来一般憨实。娄二柱眼底闪过精光,他们两个说的,若是这件事已经传开了,与其等着别人仿制出来,倒不如自己接了这活。火墙火炕,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十分高难度的繁琐工作,大宣朝的北方就有做火炕火墙的先例,若是要留心去找,未必不能找出来知道的、会做的。可自家才搬了家,还没来得及修整,况且,冬青丫头三月就要过门,这些个杂事,他不能不管啊。登时,娄二柱的眉毛微微蹙起,一张本就沾染着杀气的脸显得愈发端肃可怖。张麻子和刘铁子顿时冷汗就起来了,其实最开始,他们俩是没把娄二柱放在眼里的。娄二柱有些腿疾,虽说猛一看瞧不出来,可只要一走路,还是能看出端倪,虽说如今是好了些,可到底是跛脚的。瘸腿的男人,能有几分能耐?他们也都是娄山明找的从前做工时相熟的人介绍的,一个瘸腿的,一个年轻的,两人本来是想趁着这个过年的档口赚上一笔钱,毕竟虽然他们过年干了活,却也能多得五十文钱。能接受这样的短工的,也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可二人没想到,越跟娄二柱相处,就越觉得其人是有能耐的,看东西稳准狠,连火墙火炕也能造出来,还能在县城置办下宅子,必定是有些能为的,再看娄二柱就尊敬了许多,瞧他长相,端正却带着煞气,定也是个人物。这叫他们是又羡慕又嫉妒,他们俩都是县城的,却还得再年节期间出来找活干,惹了不少邻里的笑话。都是热血男儿,怎么能受得了别人一直取笑?二人就把这事说了出去,谁承想还真有不少来问的,二人一合计,这生意能做啊,就腆着一张脸找来了。二人见娄二柱有些松动,连忙劝了起来,“大哥,这赚钱的事,哪儿还需要考虑的?”刘铁子就道,“对啊大哥,再说了,我们俩都把海口夸了出去了,要是不做出来一个,说出去,人家又要笑话咱们。”“是啊大哥,我们俩商量了,就按您说的,您做监工和指导,就坐在一边就行,不费多大事,我们俩就当您的小工!您叫我们干嘛就干嘛,银子嘛,就按学徒的给!”娄山月眉头一挑,这张麻子想的倒是美得很,这样一来,他们做个几家,可不就全学会了?还按学徒的给银子,她还没说叫他们交学徒的费用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家爹那是好糊弄的?就见自家爹似笑非笑的看着张麻子,张麻子登时就怂了,“当然大哥您不叫我们去别处做,我们指定不做。”娄二柱顿了顿,就道,“你们也瞧见了,我家事情多得很。”就见这两人露出失望的神色,似乎泄了气一般。娄二柱话音一转,“这样吧,明日巳时,带上东西,来找我。”张麻子和刘铁子微微一怔,顿时喜笑颜开,“成!大哥,那可说定了!”娄二柱点了点头,“不过,要做这活,价格实现就定好了,一律不许调价,还有,你们俩就跟着我做,不过,今年赚的只按照学徒的分给你们,若是明年你们再想做这个,我就不管了。”两人喜得无可无不可,这年头做学徒的,就是至少两年起步,还得给师傅孝敬,就这,还得看师傅愿不愿意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张麻子也没想到自己打的小算盘竟然他们竟然全然接受了,连责骂他一句都未有。二人喜得无可无不可,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份儿。甚至还要帮着娄家收拾房子,娄二柱面色一黑,直接将他们赶走了,自己家自然是自己收拾最好。二人一走,方才还一脸冷硬的娄二柱瞬间满脸愧疚,他出去做工,就相当于把给大山准备亲事的担子,全都扔给了赵半芹。赵半芹岂会不懂娄二柱的考量?若不是因为挖到的那两株野人参、野灵芝,自家的境况早就捉襟见肘应付不得了。娄二柱做这个决定她也是支持的,往后还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既然火墙火炕有做头,马上就要开春,就趁此机会挣了这一笔快钱。其实二人之前也讨论过,其实做火墙火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要是想模仿,熟手一做也就学会了,只能挣个快钱,与其叫别人琢磨透了,倒不如自己就带出两个工来,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先挣了这一笔。此事一出,一行人干脆歇了下来,也不急着收拾房子,趁着今天的空隙,找了牙行当即就请了几个人过来家里做工。最后请了两个老实的男人和一个憨厚的女人,其中一个名叫大牛的男人做短工,另一个叫刘大的是直接买了身契,作为家里的管家看院子。憨厚的女人则是帮着打扫卫生,名唤张大娘。这时候买的院子,里头的家具几乎都是附带的,在修火墙火炕的时候,就把那些不能用的都扔了出去。说是收拾,实则也就是再添两张床,打几个柜子的事儿。娄二柱想着,蔚山村的宅子,以后肯定也是得回去住的,家具就不挪动了,就把新的和锅碗瓢盆带过来。这时候的锅碗瓢盆都是贵重物品,尤其是铁锅陶锅,自然不能丢了。翌日一早,家里做好了饭,众人就各司其职,做起各自的事。赵半芹和娄山月指挥着几个帮工,把家里收拾干净,娄山明则是回到了万和堂,继续学着用药、做生意。要说最乐观的事,那就是今天张麻子和刘铁子找来的时候,带来了个好消息,就是本县富户张家也要做火墙火炕,这简直是白送过来的好机会,更是干劲满满,三人下了十足的劲儿,又雇了两个小工,十天便做好了。有了这个打样,蔚山县稍微有点家底的,都跟风要做火墙火炕,甚至连本县县令县丞家的下人也找来要做,也使得自家有了不少进项,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按照大宣朝,蔚山县的传统,成亲有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几个流程,两家已经互换了信物,也定下了成亲的日子,也就等着纳征了。虽然娄二柱家并不算富裕,可这些礼节也要做足。惯常的聘礼少不了酒、肉、粮。酒自家就酿的有,这个不需要操心。赵半芹跟娄山月带着张大嫂去集上买了一只羊腿一只牛腿五斤猪肉,再加上四色的茶点果子糖果,还有惯常的其他东西就齐了。除此之外,赵半芹还带着娄山月去城里的首饰铺子里买了一对银钗,顺带给娄山月买了一对珠花戴。等到下聘的这天,娄二柱和赵半芹带着三个下人,一路放着鞭炮就到了贺家。贺掌柜今日也难得的没有去万和堂,两家就隔了一条街道,老远就听见鞭炮的热闹响声,贺掌柜笑的合不拢嘴。见到几人带着仆从拎着一串聘礼过来,更是眼含热泪,他哪里不知道娄二柱家中的情况?本想着有百年野生人参就够了,下聘也就是个意思,谁承想,这家子的心意竟这么实在。女子待嫁,三月不出门。因着要做生意,贺冬青在过完年才开始居家待嫁,女子的嫁妆除了家人准备的,还要亲手做些绣品和嫁衣,贺冬青虽说在经营药铺上有能为,可在女红上到底是弱了些,买了成衣的嫁衣过来,只是简单的在上面秀一些花样,赵半芹早知道这些,十分贴心的在聘礼里头也添上了她绣好的花样,个个儿都是花团锦簇、寓意和和美美的好样式。贺冬青瞧见忍不住红了眼眶,再一个个箱笼打开,就瞧见里头满满的诚意,这时候双方的长辈是无法见面的,贺冬青隔了个屏风,听见赵半芹就说了,“我们家底不足,但对冬青,是实打实的心意。”张大嫂适时的进到屏风这头,将妆奁盒子递了过去。贺冬青一打开,就被晃了一眼,一对蝶恋花的纯银发钗,一对镶玉葫芦银耳钉,还有……一枚青玉的玉佩。贺冬青一脸惊艳的逐个轻轻抚摸过去,就听见张大嫂说,“这对镶玉葫芦银耳钉是从前娘子在郑家得的,送给姑娘,祝愿姑娘福禄双全,还有这枚玉佩,是大哥儿给姑娘的。”贺冬青面颊一红,是娄山明用自己攒的银子买的?青玉的玉佩,色差了一些,种水却好,价格不会太便宜。他大部分银钱都充到了公中,一定是攒了很久才存下的。再看窗外,正扑棱棱的一对野鸭子一对鸳鸯,成亲的聘礼最重要的就是大雁,找不到大雁的大多是用鸡鸭代替,两人定下来的亲事匆忙,这个时节找不来大雁,娄山明便亲自去猎了两只野鸭和一对鸳鸯回来。贺冬青面色一红,没在注意张大嫂后面说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