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斯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舔着嘴唇上的酒沫问道:“你说你找魔女是寻仇?为什么要寻仇?”
“因为那个魔女是一个骗子,她很会用花言巧语欺骗别人,收养那些因为被她释放出来的恶魔杀害家人的孩子,教给他们危险的知识,把他们变成使用魔法的异端。那些孩子会成为其他人关注的目标,替她承受那些辱骂和指责,甚至替她去死。”男人抚摸着手上的戒指,他眯起眼睛看向身边的艾斯特斯,“不要被魔女迷惑,她绝不会这只是想要帮助你才收留你的。”
“别随便说这种话,你又不是她你懂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对她有私怨的骗子!”男人笃定的话语让艾斯特斯感觉异常火大,他下意识地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大吼了一句,酒杯应声掉在地上酒洒了一地,酒馆里其他的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面前愤怒的艾斯特斯,男人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从斗篷下拿出一柄匕首放在桌子上:“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你是否能让那个人选择你。”
“难怪艾斯特斯成为了守望者,肯定和这个人有关系,和守望者有联系的人也不多,而对梅西尔有敌意的,恐怕是那个魔术师吧?咱听说只有寻死的守望者能够将自己的能力传给杀死他的人,而这个人则可以与其他守望者与记录历史的星辰链接回顾过往,看见任何时期发生的事情。”鼻孔喷着烟气的蜜莉恩点了点头,她就说一个守望者怎么可能成为梅西尔的弟子,搞了半天之前他也只是一个稍微有些才能的普通人。
竟然会听信别人说的胡话,这孩子的确不适合走他们这边的路。
“此人……之后对阁下做了什么?”又几乎无声地进入马车,他也在车顶上听故事,而且也难得想尽快知道后续。他看着眼神飘忽的梅西尔,似乎是知道了答案:“未有目的的人最容易被他人摆布,他知道你是那个魔女,肯定会向你寻仇。”
“啧,费心费力养大,结果是个白眼狼。利用又怎么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附带利益关系,你们说对吧?”罗里开口后却没见别人回应自己,只能郁闷地闭嘴把玩手里的钥匙。
“老师,你今天回来的好早,是又出去处理那些被你从死人之国放出来的恶魔了吧?每天都这么忙,得亏还能抽出时间教导我啊。”
“艾斯特斯,你的头发?你什么时候继承了守望者的位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成为守望者意味着什么吗!”梅西尔吃惊地看着走进书房的艾斯特斯,她第一眼就看见他发着微光的金发,那个是守望者的标志,但是她并不知道这附近来了一个想要寻死的守望者。
“这个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导致不眠七夜发生的魔女,老师?”艾斯特斯靠着门框,发丝间他一双眼睛通红且布满血丝,那怨恨的眼神一瞬间让梅西尔觉得脊背发寒。
过了许久之后,梅西尔对着艾斯特斯张开了手臂,她表情平静,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开口道:“对,是我,因为我的自私才让这个世界遭受了神的诅咒,很多人就是因为我释放出去的恶魔死掉的。我得到了恶魔的力量,但是却没能实现愿望,很多人离我而去,将我视为应该消灭的存在。我想要赎罪,所以才会选择救助你和格里高尔这样的孩子。”
艾斯特斯怔怔地看着梅西尔,眼中仇恨与愤怒的火焰让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持剑冲了上去,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梅西尔并没有反击或者躲开,而是任他用剑贯穿她的身体。
“我很抱歉没能拯救你生活的村庄,艾斯特斯,等我处理完跟随那只恶魔的眷属赶过去的时候,村里活着的人就只有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其实就是害你的家人被恶魔杀死的罪魁祸首,我能做的只有把你抚养长大……”梅西尔颤抖着伸手抱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的艾斯特斯,将头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她感觉到身体在变冷,死亡向她展开了羽翼。
血从伤口处不断流了出来,染红了艾斯特斯的手,他感觉到梅西尔怀抱中的温度正在慢慢消失,刺入心脏的剑足够杀死毫无防备的魔女,而这就是他的选择,他希望间接杀害了他家人的梅西尔去死。
“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去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成为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无论对错,做出你自己的选择。”梅西尔无力地靠在艾斯特斯身上,她轻轻抱住对方颤抖的身体,就像最开始见面那样,那个时候这个孩子还那么小。
“你能承担这份负罪感吗,艾斯特斯?承担我看见的一切,向着不被人理解的方向前进。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那你就去吧,愿群星指引前进的道路。”
“我……我干了什么?梅西尔,梅西尔你醒醒,梅西尔!”艾斯特斯像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他惊慌地松开握住剑柄的手抱住梅西尔摇晃她的身体,但是死去的人肯定是不会回应他,就连血液残余的温度都逐渐消失了。
故事讲到这里,马车已经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蜜莉恩一个劲儿的抽烟不说话,纪子则是掐着刹的大腿免得他又说一些惹人不开心的东西。又像是安慰梅西尔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翻到了马车顶上观察周围的情况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是一个本来应该死了的人还好端端的和我们说话,这种感觉真是奇妙。”罗里感觉听这个故事就是自己目前做的最糟糕的选择之一,她直接靠在身后的行李上,把手臂当枕头看着窗外一片荒凉,“你觉得这是好的结局吗?如果一开始你就讲清楚你的来历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就算是我真的实话实说,又有多少人相信过我?人们从各种地方寻求所谓的真实,但却很少真的相信眼前所见。也许一开始我的确该实话实说,也就意味着我永远不会得到被原谅的机会了。”
蜜莉恩轻拍梅西尔的头顶,然后她将烟管在脚边一磕:“他人无权评判一个人选择的对错,只要做了之后敢于承担相应的责任就好。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事情能直接预见后果?去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