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玮毫不客气,挨个踹几脚,踹得丫鬟们惨叫嚎啕,扑在满地碎瓷的地上,见了血,他方解了气。
他抖抖衣裳,听着丫鬟们的哭哭唧唧,畅快地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到二门吩咐小厮准备马车。
长随们一拥围过来,问道:“二爷去哪儿?”
施明玮想也不想地说:“去柳儿巷子。”
这府里不让爷顺心,爷自有顺心的地儿可去。
柳儿巷子,从东到西数到三的那座宅子,原本只有几个仆人看守。
近来住进来一位小娘子,时不时有华贵马车出入,从马车上下来的老爷俊俏风流,一看就是出身世家豪门的贵公子。
显然,那小娘子是贵公子养的外室。
柳儿巷子最近,三姑六婆们的饭后谈资,便是这位外室娘子。
夜幕降临,婆子们点亮一盏盏灯笼。
山奈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穿着绫罗绸缎,戴着满头珠翠,敷粉点唇,倚着窗棂,翘首以盼。
一个月以前,她以为自己要死在施家的庄子里。
那日,六奶奶路过庄子,问她:“你从前的未婚夫让我给你捎句话,他不嫌弃你被糟蹋过,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妾——他已经与另个女子结亲了,你只能做妾。”
山奈双眸蓄满泪水,一时既心痛,又感动,死灰般的眸子亮起一丝光:“他竟还愿意娶我……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逃出这个鬼地方,做妾、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来庄子之前,她怎么也不能料到,那日在大街上的遭遇只是个开始,这庄子里的男人,比那些地痞流氓更恶劣。
从庄头到庄丁,将她们这些女子视作玩物,初时会给她们一些甜头,威逼利诱,骗取她们的顺从。
玩腻了,便将她们一脚踹了,丢给那些关押的庄奴。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明明是受害者,却被关来这座关押罪奴的地方。
这太荒唐了。
这个世道太荒唐了。
王蘩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淡淡道:“有人出银子,托我给你带这句话,但我要提醒你,话我是带到了,但我既没有能力把你带出去,也不愿意为你耗费大力气这样做。
你要知道,凡是被发配来这座庄子的人,从来没有能逃出去过的,银子也赎不了你。你便是逃出去,逃到天涯海角,镇国公府要抓你,你还是逃不掉。”
山奈瞬间从天堂跌回地狱,不敢置信地问:“六奶奶,你……”
既然不能带她走,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王蘩抿了口茶,漠然地道:“求人、求佛,不如求自己。我会给你个机会,但看你能不能抓住。”
山奈灰败下去的眸子又亮起来,忙问:“什么机会?”
王蘩微微一笑,寒恻恻的:“你最恨谁?”
山奈咬牙切齿道:“庄头,庄丁,庄奴,那些令人恶心的男人。”
“既然连庄头都恨了,为什么不恨罪魁祸首呢?”
山奈手一抖,颤抖地说:“二爷?”
她是恨施明玮,但不敢说出口,因为施明玮从未正眼看过她,这世上没有人能帮她报复到施明玮。
她做梦都不敢幻想报复施明玮。
王蘩轻笑一声:“难道罪魁祸首不该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