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瑫和小惠能刚回到家门口,李氏在屋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便出门迎了出来。
李氏从卢行瑫手中接过麻袋,打开一看,只见袋里装着猪肉、金针、冬菇、粉丝、腐竹等货,便微笑着对卢行瑫和小惠能说:“你父子俩去趁圩办年货,可真个是满载而归啊!”
卢行瑫得意地:“那还用说,有能几陪着,今年可要过一个肥年了……”
卢行瑫边说边进屋,还没顾得上喝一口水,意味深长地对着小惠能,又说:“阿爹在河北范阳度过的青少年时光,那时的年味儿最浓,也是阿爹最值得回味的快乐时光。”
“那阿爹快说说。”小惠能上前把卢行瑫拉到椅子前,用小惠能手指着椅子,懂事地说,“阿爹坐下说。”
卢行瑫爱怜地摸着小惠能的头,赞道:“能儿真乖!”
卢行瑫夸过小惠能后,接过刚才在路上说过的话题,“阿爹六岁那年,你外公带着阿爹去市场办年货,回来后,把年货都交给巧手的奶妈去操办了。”
卢行瑫说到这里,领着小惠能行出屋门口,遥望北方,对小惠能说:“过年前几天,就要搞大扫除,‘二十四,扫房子’,是阿爹家乡民谣的说法。”
“嗯,嗯。”小惠能似懂非懂地望着卢行瑫。
卢行瑫又说:“腊月二十四,是除旧岁,迎新春,除旧布新的日子。所谓大扫除的起源,也是从这开始。”
按老家过去的传统,在其他的日子扫屋,是不需要择日子的,简单地扫一下,家具局部摆一摆,衣服随穿的洗一洗。每年只有这一天,是“传统、法定”的全民扫屋日。
……
在新州的夏卢村,卢行瑫和李氏、小惠能一起住在家里的那一间茅屋里,小惠能就是在那间屋子里出生的。到了腊月二十四的这天,卢行瑫和李氏一齐动手清洁大扫除,小惠能也在旁边递这递那,好一幅“一家人和谐温馨幸福,其乐融融的画图”。
卢行瑫按照他老家的习俗,和李氏将家具、床等全部挪动了一遍,将下边全年的藏污纳垢全部打扫干净。
小惠能也学着大人,拿着一块抹台布擦拭家具……卢行瑫、李氏和小惠能将家具全部洗干净晒干后,卢行瑫和李氏便重新装好铺好。等到全部打扫完成,否则茅屋决不可能焕然一新。但绝对是旧貌焕新颜,新年新气象。
因为临近春节前,卢行瑫都会用一些石灰碎片,用水化开搅拌成浆状,用糜子扫帚蘸着涂抹到屋内被灶烟熏黑的土墙壁上,把草屋装扮得白亮一点。装扮过的草屋,空气充满了清新。年虽然还是旧的,家已经是新的了。这是卢行瑫流放新州过年最值得回味的快乐时光。
……
春节,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而在春节前十天,是卢行瑫写春联忙得不亦乐乎的日子,草屋院前飘着墨香,这对卢行瑫来说,是浓浓的年味。
春节前半个月,四乡八里的乡亲已陆陆续续拿着红纸来请卢行瑫写春联。
卢行瑫就在草屋院前摆开了架撑。要求代写春联的都是乡里乡亲,因此,卢行瑫不仅分文不收,还根据来人的需求,挑选相应的春联内容来写。
小惠能也模仿着他爹写“福”字,而且模仿得有模有样。因此,小惠能也来帮手,摊开红纸,手执毛笔挥写。
虽然,小惠能写的“福”字还远未达到他爹爹的书法水平,可四乡八里的乡亲们毫不介意,他们要的是图个吉利,看到一个个“福”字在他幼小惠能的手下腕底流泻而出,那浓浓的年味也就和着瀚墨香扑面而来了。
过年贴春联,也是卢行瑫一家三口的乐事,那时,李氏用木薯粉自制浆糊,供乡亲们一起拿去食用。
卢行瑫待写好自家的春联稍干后,便端来家里的长板凳,在门两边刷上浆糊。先将春联隔空虚拟地放在要贴的位置,然后在两米开外,肉眼判断春联是否放正了。
这时,卢行瑫一改父亲的尊严,态度特好,特“听从”小惠能的指挥。
“左边再高点”,“右边再低点”……最后在老小惠能齐上阵的努力下,红红的春联端正牢固地贴在了大门两边。这项内容基本上是年三十下午完成的。
贴好春联后,卢行瑫还不忘地对小惠能说:“大年三十,有很多的忌讳:比如不准骂人、不准说脏话;不能扫地和出门倒垃圾。不然的话,就会骂一年的人、说一年的脏话、一年的财气都会被扫地出门。”
小惠能站在旁边,“嗯,嗯”地不住点头。
年饭前,卢行瑫在堂屋里的神堂上点燃蜡烛和香火,虔诚地拜上几拜。
那一刻,小惠能和娘亲必恭必敬的站在一边看着:卢行瑫是一脸的虔诚,在烛光的摇曳里,曲直着他的背,双手合十、颤悠悠贴着前额,顶礼膜拜。
小惠能望着那燃着的香火向上飘逸着的缕缕青烟,揣摩着阿爹心底的祝福:大约一定是祈求新年吉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阖家幸福之类。
拜完神后,卢行瑫就会从香炉里抽出一支燃着的扇香来点着鞭炮,并大声叫着:“能儿,快把耳朵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