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怀谨干脆利落地答道,一双黑眸中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淡。
淑贵妃愣了一下,而后自嘲地笑了,“你很聪明,故意让皇帝将你关在东宫,让我们对你失去戒心,一步步请君入瓮,你筹谋多时,等的就是今日吧?”
“若你不生歹心,自然不会为我所惑。”萧怀谨看着淑贵妃,她容貌十几年没怎么变过,可心思却比第一次见面时,狠毒千倍万倍。“贵妃娘娘,你我走到今日母子反目这地步,怪谁?”
怪谁?
怪那癫狂的昭武帝?还是她日渐膨胀的野心?
淑贵妃清楚,走到这地步,是她自己选择的。
而她现在,早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来人,将淑贵妃给孤押下去。”萧怀谨冷声吩咐道。“好好审问,让她把这些年做过的坏事都一一招来。”
出乎意料地是,听到萧怀谨这句话后,淑贵妃并没有大喊大叫,反而猛地冲到龙首案旁,端起那银盘上的毒酒,不假思索地一饮而尽。
“贵妃娘娘!”沈知章瞪大眼睛,一种透入骨髓的冰冷钻入四肢百骸,“郑圆圆!”
沈知章不顾众人的注视跑到了淑贵妃身边。
郑圆圆红裙凌乱,无力地瘫倒在沈知章的怀里,她葱白的手指用力地攥着沈知章的衣袖,心口传来的剧痛让她难以开口,而后整个身子仿佛秋风里的落叶般轻飘飘。
浮生如梦庄周醉。
这毒药果真如其名,淑贵妃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
她宁可死,也不愿被关在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狱里受尽酷刑拷问。
郑圆圆知道自己做了许多泯灭良知的事情。
她原本想好好跟眼前这位自己深爱已久的男人告别,但想想还是算了,她累了。
既然总归要死,倒不如现在就痛痛快快地死去。
沈知章低头看向郑圆圆,她的目光是平静却又带着嘲笑,仿佛从前捉弄他成功时一般的促狭。
而须臾过后,她眼神加速涣散,身体的体温也在逐渐流失。
沈知章撕心裂肺地不断呼喊她的名字,可怀里之人却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飞花殿的宫灯此刻无声晃动着,殿内只听到那曾经意气风发的丞相悲痛欲绝的喊声。
“殿下,沈丞相与淑贵妃是一丘之貉,不如也将他收押下狱,好好审问一番。”汝南王咬着后槽牙,紧紧地盯着沈知章,“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娘子呢!”
萧怀谨眸色一紧,下意识地望向沈知章,半晌后他淡淡开口道,“将沈大人带去偏殿关押起来,等孤亲自审问。”
“殿下,可他。。。”汝南王还想再劝,可萧怀谨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他想了想还是附和道,“都听殿下的。”
沈知章被两位侍卫拉了起来,他神情颓废悲凉,眼神里竟是一点光芒都没有。
“裴世子。”沈知章突然出声,视线落在一直负手站立在睿王身侧的裴之玄上。
“等等,看看沈相有什么话要说。”萧怀谨抬了下手命令道。
押着沈知章的两名士兵停下脚步,沈知章回过头来,朝裴之玄深深看了一眼后,缓缓说道,“照顾好云娇。”
这句话说完,萧怀谨和裴之玄的脸上神色均有些复杂。
裴之玄快速地看了萧怀谨一眼后,微微点头,密如鸦翅般的睫毛微垂,挡住了他眼眸里的情绪。
“我会好好照顾她,沈大人放心。”裴之玄声音清冷,如清风过竹林,冷却不锐。
萧怀谨未动,眸光落在裴之玄身上,深邃而冷冽,不过一秒,他便淡漠开口道,“将沈丞相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