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本直听了这话后,却把眼光投向了梁稷,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祖大寿的本事自己清楚的很,说到勇武倒是有几分,说到义气也算的上有一点,但是说到谋略么,这货就一个大棒槌。当初自己在锦州之时,这货还花巨资请自己出计策。自己当时在袁督师这里受了冷遇,没有什么兴头,随意应付了两句,便收钱走人。
没想到梁稷却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倘若真的按此施行的话,说不得还真会让这货得逞了。
今年大金缺粮缺的厉害,必须要成功抢夺到粮草才行。
而辽东这边,锦州、右屯等地已经修葺完成,池深城高。再加上锦州、右屯等地驻有大军,光战兵就有八万多,何况是据城而守,占尽了地利。大金总共才有女真兵八万,辅兵十万,想要短时间内攻下坚固城池,不得不大军齐出。盛京虽然紧要,撑死也就留下一千女真兵,再加数千辅兵而已。几千人要防守这么大的城池,可以说处处都是漏洞,倘若辽东真的派出五百精锐拼命进攻,攻进城池是完全没有疑问的,一时占领盛京也有很大把握。
只要伏兵发动的时机恰当,等到锦州城下大金攻城紧急之时再行发动。一旦消息传来,大金必然军心大乱,皇太极也只能抛下即将到手的锦州,急匆匆的赶回盛京救援。不敢不救,实在是包括皇太极在内,后金数得上的大将家眷全在盛京。
一旦大金大军后撤,短时间内就没有可能再次进攻锦州。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没打下,第二次再来,士气就会大幅受挫,打下的可能性变的微乎其微。皇太极自然不可能干这种傻事。
如今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同大金捆绑在了一起,一旦大金失利,自己也不会有个好下场。此事还得尽早通知皇太极才行,至于会不会坑了祖大寿那货,那就是其次的事情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旁边梁稷听了袁崇焕此语,也是心里憋屈的很。当初就不该卖弄自己的才学,帮祖大寿出这个馊主意。这下好了,搬倒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好不容易才分到一个月一百石海盐的份额,一旦毛文龙失势,换了其它人掌管东江,自己每月一百石海盐的承诺自然会被作废。祖大寿那边是一次性两万两,毛文龙那边却是每月两千两,而且可以传子孙的。到底那边合算,这笔账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轻易算过来。
所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事到如此,也就怪不得自己了。此次下去后,立马派人通知毛文龙,务必要破坏掉吴三桂伏兵之计。
只要没了伏兵,锦州顶不住建奴的时候必然得向东江求援。只要东江出兵解了锦州之围,有了这条功劳在手,袁督师对毛文龙的攻讦也就成了一场空。
至于时间,倒是不用担心。即使袁督师现在就上奏攻讦毛文龙,以大明朝廷的办事速度,年前很难讨论出结果出来。即使结果出来了,到时候也必然是天寒地冻,大雪封路,这种情况下也没人肯去东江传旨意。等到明年大雪消化之时,想必毛文龙援助锦州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京师,到时候朝廷知道了此事,也就没有必要再派人去东江治毛文龙的罪了。
何况东江这边还有一个王启年在京师,自己今晚就写信过去通知此事。以王启年的本事,即使不能化解此事,拖个三五个月想必不是问题。
座位上的袁崇焕心里却大为奇怪,自己把此信摆了出来,此事明明是好事,怎么座下的两位谋士脸色不仅见不到一丝喜色,反而都是脸色沉重,仿佛听到了一个噩耗一般?难道此事有漏洞?
这货不知道的是,自己手下的两位谋士,早已经一个投了建奴,一个投了东江。
袁崇焕咳嗽了几声,程本直、梁稷这才反应了过来。一起开口道:“如此甚好,只要锦州不失,咱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袁崇焕于是继续开口道:“既然如此,本督今晚就上奏朝廷,弹劾毛文龙有不臣之心。”
程本直点头赞同,建奴一直想拉拢毛文龙,如今似乎还没有成功。到时候袁督师这边再弹劾一下,朝廷那帮猪队友再推波助澜一下,倘若圣上大怒,要治毛文龙死罪。这种情况下,毛文龙要想活命,就只能同大金联手。一旦毛文龙和大金联手,东江也好,盛京也好,都会稳如泰山。东江今年占了辽南之地,据说屯田颇为成功,收获了许多的粮草。一旦二者联手,即使大金从辽东这边抢不到粮草,也能获得东江支援,把今年的冬荒熬过去。只要大金能熬下去,自己在盛京的宅子、美人、土地都还有机会享受。
梁稷听了此话,虽然心中有十二分不情愿,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见到帐下二位谋士都点头赞同,袁崇焕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二位先生假扮信使,千里迢迢的探听敌情,不知道可有收获?”
梁稷便先开口了:“惭愧!在下此去东江,除了吃了毛文龙一顿棍棒外,其余一无所获。毛文龙见到张吉门递交的书信后,反而大怒,直接命人将在下等人每人打了二十军棍。”
袁崇焕却不去关心梁稷吃军棍之事,反而着急的开口道:“毛文龙可有回书?”
梁稷见到此情形,心却凉了大半。老子文弱书生而已,假如真的吃了二十军棍的话,小命说不定就去了一半。你身为东主,却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反而一味的追问其它事情。袁崇焕和毛总兵比起来,还是毛总兵有人情味,自己投了东江没亏。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开口道:“当初张吉门递交书信之时,在下亦曾偷眼看去。毛文龙接过书信扫了一眼便勃然大怒,不似作伪。在下等人受刑之后,伤重无法行动。只得在皮岛上养了数日,等到在下等人伤势稍好,便被毛文龙派人赶了出来。从头到尾就没见过其回信。”
袁崇焕听了此话,心里却有几分起疑,开口道:“莫非是被毛文龙识穿了?”
梁稷想了想,开口道:“是否被毛文龙识穿,此事在下也不敢肯定。”
旁边的程本直心里暗暗发笑,心说:“肯定是被识破了啊,老子在你去之前就送了告密信过去,把你的底细暴露的一干二净,毛文龙没识破你才怪呢!可惜毛文龙这货心还是不够狠,给了辽东几分面子,只打了你二十军棍。倘若要把你的头砍了,这才合了老子的心思。”见到袁崇焕如此说法,程本直便在一边开口道:“大人,毛文龙和建奴勾结此事确定无疑。梁先生此去没有收获,想必是哪里露了马脚,让毛文龙识破了。”
袁崇焕便开口道:“此事可有佐证?”
程本直便开口道:“倘若信使为建奴所派,毛文龙必然不敢得罪。毛文龙身为大人辖下,知道信使为辽东所派,自然会大怒。可是又不敢太过得罪大人,没有胆子杀害众人,唯有打众人一顿军棍出气。”
袁崇焕想了想,这样说起来情理上过得去。
程本直接着开口道:“同梁先生不同,在下此去盛京,收获却实在不少。在下可以断定,毛文龙和建奴之间,必然已经勾结。今年锦州能否守住,关键就看朝廷能否制止毛文龙,不让其领兵伙同建奴进攻锦州了。”
袁崇焕便开口道:“如此甚好,程先生不妨细细说来。”
程本直便开口道:“大人也曾数次遣使前去盛京,可曾听说建奴如何招待?”
袁崇焕便开口道:“建奴仿效大明理藩院,建立了知事院,此事本督倒是有所耳闻。凡事外地使者前去盛京,想必也就是提供住所而已。”
程本直开口道:“按理当是如此。可此次在下前去盛京,却碰到了不少奇怪的事情。”
袁崇焕没了开口,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程本直继续往下说。
程本直便继续开口道:“在下等人到了建奴知事院时,建奴官员原本也是爱理不理。等听说在下等人乃东江信使后,态度却变得十二分的热情,把侍卫送上的门敬退回不说,反而自己掏了一块银子塞了回来赔罪。在下走动官场数十年,这样的怪事还是第一次听说,倘若不是建奴有求于东江,并且和东江勾结,怎会有此种怪事?”
袁崇焕听后,眉头也皱了起来,自己宦海沉浮十几年,这样的事情确实第一次听说。
接下来程本直又开口道:“进了建奴知事院后,皇太极帐下的谋士宁完我却早在等着在下了。原来东江也派有信使前去盛京,好在在下等人路上没有耽搁,早到了几天,这才没有被撞个正着。宁完我见了在下等人后,第一句话却是问来者为何不是前几次的毛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