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程本直带着石兴旺两人在丽春院内花天酒地。二人以前也把宁远大大小小的青楼妓寨逛遍了,可惜宁远虽然也算繁华,到底还是受地势所限制,城池大不到哪里去。城池既然小,青楼妓寨之类的数量也多不到哪里去。连着几年逛下来,却也腻味的很,哪里比的上盛京这种花花世界。
刚住进丽春院的头两天,石兴旺还算尽忠职守,没忘了自己的信使身份,也没忘了自己身处险地。虽然夜夜笙歌,往往第二天中午才会醒来。每次醒来后,还是会第一时间跑回知事院查看一趟,催促下回信。连跑了两天,却发现程本直根本没有再过问此事,再加上美色迷人,也渐渐的把公事抛开,和程本直一样,整天在丽春院内厮混。
为首的二人尚且如此,其余护卫自然有样学样。护卫之中有好色的,有好酒的,有好赌的。于是也纷纷投身青楼、酒馆、赌场等地。见到程本直和石兴旺都没有再回建奴官员安排的知事院住处,这些人自然也不肯再回去,每天只是在青楼酒馆赌场内厮混。
所谓快活不知时日过,不知不觉之间,五天已经过去了。
这一天,已经日上三竿了,程本直还搂着两个花魁,在丽春院的天字号房内呼呼大睡。身体肥胖的程本直仰天躺着,鼾声震天,身边左右一边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却各自把一条粉臂搂在了程本直的脖子上,满头的青丝坠在绣花枕头上,和程本直花白的头发混在一起。
过了半晌,鼾声暂停,程本直眼睛动了动,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这几日不停的耕耘下来,铁打的身子也顶不住,更别说程本直这种老早就已经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搬开脖子上的两条粉臂,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老腰,程本直正要扶着床沿下来,猛一抬头,却发现房内桌旁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大汉。大汉身后,簇拥着四五个体壮腰圆的汉子,众人正一起冷冷的看着他。
一向胆小的程本直瞬间就懵了。瞧着众人,心里想喊,却喊不出口来。
陪床的两位佳丽,刚被程本直搬动手臂时弄醒,一抬身便见到众人。虽然身为青楼女子,却也下意识的把被子拥在怀中,遮住胸前的春光,嘴里却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
桌旁的大汉轻轻的抬了抬手,旁边闪过两位大汉。两人都是把手一抬,两道亮光闪过,两名佳丽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瞬间之后,两位佳丽洁白如玉的脖子上各自出现了一条血线。血线越来越宽,血流的也越来越快,转眼间就成了喷射之势,直接浇在了程本直身上。紧接着,两位佳丽的头颅往后一翻,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吊在了背后,只剩薄薄的一层肉皮还和脖子连在一起。
眼瞅着昨晚还顾盼生姿的美人儿转眼就成了这等恐怖模样,再加上被二人脖子中滚烫的热血一浇,程本直只觉得裤裆一热,前后都有滚烫的东西流了出来。生怕自己禁不住叫喊起来,程本直赶紧用手握住了自己的嘴巴,顺势跪了下去,对着众人无声的磕头求饶起来。
桌旁坐着的大汉却是建奴细作小头目巴楞,虽然建奴细作由汉人出身的宁完我掌管,不过里面的大小头目都是女真人所担任。这也是人之常情,细作嘛,忠心很重要,担任头目的必然要可靠的女真人才行。
众人闻着程本直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眼瞅着程本直磕头求饶的丑态,却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里面一个龌蹉鬼却走了过去,抓住两位佳丽的头颅,用力一扯,就把和脖子相连的那一层薄皮扯断,拿起两个美女人头,往程本直脸上凑去,一边开口道:“明狗,让你死前再尝尝你们汉人女子的味道吧!”
程本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大叫一声双眼翻白就晕了过去。
巴楞抬了抬手,制止了龌蹉鬼的行为,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别误了大汗的大事。”
旁边两位大汉闪了过去,厌恶的看了一眼程本直,从床上拿下来一床被子,把程本直包裹包裹就抬了出去。
一炷香之后,建奴皇宫内,皇太极和账下三位谋士都在,旁边的位子上,却还有一个明军武将模样的人物坐在那里。殿内的柱子旁边,裹在被子里面的程本直被胡乱的靠在柱子上。殿外,一堆的尸体,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一盆冷水浇了下去,程本直啊呀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看,却已经不是丽春院,那群恶魔般的黑衣大汉也不见了踪影。看着眼前坐着的一群文人与明军武将,程本直却犹如云里雾里。实在是场景变化的太快,一开始还是温柔乡,接下来便见识了人家炼狱,再下来又到了这里,自己的思绪根本反应不过来。
程本直正在发呆,旁边一个声音响起:“还不见过大汗!”
原来正中而坐的那位就是皇太极?刚才的一系列变故,弄得程本直心神大乱,听到旁边有人开口,便机械式的跪下,好歹这货还没完全犯浑,知道自己假冒东江的身份,开口道:“东江毛总兵麾下程武拜见大汗。”
堂上众人哄堂大笑,皇太极笑着开口道:“你是毛总兵麾下?”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明军将领,开口道:“毛将军,你身为毛总兵的义孙,东江的宿将,却来看看是否认识此人?”
旁边的明军将领走了过来,一脚就把程本直踹倒,开口道:“你个老混球是东江的人?那老子是辽东袁崇焕的人。”
众人接着哄堂大笑。
程本直一听此话,浑身发起抖来,穿帮了,穿帮了。自己假冒东江信使,没想到碰上真的东江信使了。
旁边的范文程笑着开口道:“袁崇焕帐下首席谋士程本直程先生。不要再装了,你的同伙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程本直一听此话,面如土色,对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知道了,可见不是诈唬自己,而是掌握了真凭实据。
旁边的鲍承先接着补刀道:“程先生请看看殿外,你那群同伙,如今都躺在那里呢。”
程本直依言望去,见到殿外一地的尸体,脸色发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怎么也起不来了。
那明军将领却接着开口道:“大汗,末将斗胆要向你讨个人情。程本直这狗东西帮着袁崇焕三番五次的算计我家大帅,东江上下恨不得把这狗东西剥皮拆骨。请大汗让末将将这个狗东西押回东江,一片一片的片成片皮鸭,也好消我家大帅的心头之恨。”
程本直下面一热,忍不住又是大小一起来,心里却说,这回活不成了,这回活不成了。自己算计了毛文龙那么多次,把毛文龙得罪狠了,如果落在毛文龙手里,只怕想留个全尸都难。
到了这里,哪里还敢再装,对着皇太极磕头如捣蒜,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大汗,奴才正是程本直啊!大汗救命,奴才对你们还有用处啊。”
皇太极坐在位子上,心里却十分好笑,这范先生的计策就是不错,这样一吓唬,都不用自己开口,程本直就哭着喊着来投诚了。到了这里,却也不能轻易放过,趁热打铁,皇太极便开口道:“你自己说说,你对大金有何用处?如果真的有用,留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倘若没用的话,还是用你去交好毛大帅合算。”
旁边的明军将领似乎还要力争,皇太极却先开口了:“来人啊,送毛将军黄金一百两,以作补偿。”
明军将领听了此话,才愤愤的坐了回去。
实在是程本直屎尿齐出,留在殿里对皇太极未免不敬。旁边范文程一挥手,走上来几个侍卫,抬起程本直就来到了偏殿。紧接着三谋士也一起走了过来,身后各跟着一个文书,手里拿着文房四宝,打算把程本直吐露的消息详详细细的记录下来。这程本直身为袁崇焕的幕僚,吐露的消息极其重要,一个人记不保险,万一有差错和遗漏,还是三个人记保险一点。
倘若要论起对东江的熟悉,程本直身为明军要员,自然会比建奴更清楚。方才那种情况下,倘若程本直真的要和那个假冒的明军将领对质,很快就能分辨出其真伪。只是今天的变故实在太频繁,经历实在太刺激,从一开始的春风得意,到后来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两位美人身首异处,再被人血浇了一身,又加上后来的假冒明军将领,再到最后的被喝穿身份,如此激烈的变故,程本直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根本跟不上节奏,这才轻易的被建奴得了手。
到了如今的地步,程本直为了保命起见,不管建奴谋士问什么,只要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会详详细细的说出来。这边厢建奴谋士一直发问,程本直一直回答,旁边三位文书奋笔疾书,一个时辰不到,三位文书就已经记满了厚厚的一叠纸。
范文程接过口供仔细的看了看,又让程本直在上面打上了自己的手印,这才松了口气,鸭子已经煮熟,不可能再飞了。
有了这些口供,程本直就算真是落入了大金的掌握,倘若这程本直日后稍有异心,大金只需把这些口供往伪明朝廷一送,崇祯不诛他十族的话,那就是真正的菩萨心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