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三天在那个社区篮球场练球,既没见到七彩头们也没见到舒窈,第四天他实在坐不住了,于是给自己做好“我不是痴汉,我就是去告诉她她独自出门可能遇到危险,我得保护她”的心理建设,他练完球以后去了舒窈家的小别墅。
小别墅前侧有一个四周都用篱笆围起来的小花园,看一眼就知道是经过精心打理的,虽说在冬天也并不显得萧条,有好些类似万年青这样四季常绿的植物,衬起一片勃勃的绿意。
那天的阳光很好。
舒窈的房间在小花园左侧第一间,窗户半开,白色的纱窗帘不时被风拂动,飘窗台上也搁了好几盆绿植,而舒窈就坐在旁边的书桌前。
关行洲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是那样的全神贯注。
明明那样年少,明明眉眼都还没长开,可是她认真的模样,关行洲觉得比学校里的老师还要沉静和端庄。
关行洲从小就怕体育老师之外的所有老师,但他却仿佛被这样的舒窈给迷住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等她出来。他在心里跟自己说,等她出来休息的时候他就去告诉她七彩头的事,然后他就离开。
可是舒窈就那样坐在书桌前从阳光怡人到夕阳西下再到……灯光初起,不要说出来休息,她中途甚至除开换书以外再没有别的动作。
关行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像个不怀好意的猥琐男一样在人家家门口蹲了一下午。
心里有些敬佩,有些崇拜,有些好奇……还有些心疼。
他没法打球,但好在他那天见识过舒窈的聪明劲儿又被她嫌弃太傻以后,这几天他去练球都鬼使神差背着过往念书都不一定会背的书包,里面甚至还放了他的寒假作业,他在阳光下偷窥加发呆两小时后,仿佛被里间的少女给感染了,他于是也打开了书包里的作业本。
冬天里下午六点天色就暮了,关行洲知道自己应该跟她说那件事然后离开,但一个下午足够让他察觉小别墅里只有舒窈一个人,他不想打扰舒窈,又莫名的不想放她一个人呆着,尽管她看上去那样怡然自得。
舒窈的家人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来,他们走近的时候,关行洲已经收好了自己的东西,与那对有说有笑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父母擦肩而过时,他有些怅然想,舒窈一个下午连口水都没喝过啊。
*
第二天关行洲又去了,在他练完球以后。
第三天。
第四天。
……
舒窈始终没有出过门。
到后面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惧怕想,他那天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大运,才会在舒窈难得出一趟门的时机里直直撞到她眼皮子底下去。
那对于关行洲是个神奇的寒假。
不止因为认识了舒窈,还因为他从小学念到高三,第一次在没有开学去抄同学的情形下把假期作业都写完了。
一开始关行洲是真的想要找机会把七彩头那天的威胁告诉舒窈。
后来他就想,不出门就不出门吧,他每天守在那顺便写作业,如果哪天她出门,他就跟在后面保护她,也不用弄得她提心吊胆了。但是快开学的时候,他又为这个一时鬼迷心窍的打算悔青了肠子——高三下期课程排得昏天黑地,他又要练球,在甚至不知道舒窈在哪个学校念书的情况下,随身保护她这种事根本是天方夜谭。
关行洲这次下定决心要跟舒窈说清楚,哪怕做出扔石头敲窗户这种事也要把人叫出来,可惜他打算再一次落空——开学前一天,他记挂着舒窈的事破例没有练球,一大早就去了舒窈家门口,然而一整个寒假除了他们认识的那次、再没见出过门的舒窈却偏偏这一天不在家。
白色的篱笆门外挂了一把锁。
呆呆看了那把锁半天,十八岁的文盲关行洲有些失落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