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霜柔的眼睛里流出了鲜红的血泪。她这几日,她这几日……没人知道她这几日经历了什么样子的人间炼狱。崔邵武真的得到了她。都是拜司拂澜所赐。司拂澜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竟然真的为了越青瓷,直接动用私权,将她调给了崔邵武。崔邵武是个畜生,像是折磨死人一样地折磨她。越霜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有些恍惚,自己为什么要重生?明明上辈子,她一世光鲜亮丽,根本就没有现在发生的一切。哪怕最后惨死,那也是风光了一辈子。风冠加身,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做到?而且那是她努力来的,是她算计来的,和这群人可不一样!但是,但是……为什么死在了越青瓷的手里,然后还重生到了,一个越青瓷早就已经重生,而且占据先机的世界?这不就是天要亡她吗?此刻看见越青瓷的脸。她忽然明白了。因为这是她欠越青瓷的。她依靠蛊毒毁了越青瓷的一生,而后老天帮了她,呵呵。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越青瓷看着越霜柔瞳孔涣散,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像是什么都意识不到了。她目光十分晦涩。与她纠缠一生的越霜柔,若非你贪欲过多,又怎么会毁了自己?而且,还毁了她!越青瓷没有什么得意感。她走到牢门口:“找个人来,看看她是不是快死了。”狱卒一惊,犯人还没处置就死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于是连忙跑了出去。越青瓷慢慢地跟在身后。到了门口,狱卒小心地行礼:“见过三殿下。”越青瓷抬头。谢致朝她走近。越青瓷目不斜视地走出去。“父皇已经在拟旨,越青瓷,你是我的。”越青瓷面不改色与他擦肩而过。谢致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旁边的狱卒见他脸色不好,笑着道:“殿下,这边请。”谢致应了一声,往里走去。他也是来看越霜柔的。越霜柔躺在床上。仍旧保持着越青瓷离开时候的姿态。谢致在旁边扫了一眼:“找我来做什么?”越霜柔像是被唤醒了。她笑了一下:“谢致,我和你好歹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甚至,我还为你生了个孩子,你当真对我,就是这般不耐烦吗?”谢致抬手,周围的狱卒们都下去了。谢致慢慢地走进牢房,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越霜柔的脸。“如果没有你,我和青瓷,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会真正相爱,他甚至登上了皇位,他会让越青瓷做天底下最幸福最尊贵的女人。而越青瓷要比越霜柔聪明理智的多,唯有她能胜任皇后之位。谢致一直在想,若上辈子他和越青瓷伉俪情深,是否还会中谢致的诡计,最后葬送了自己的王朝。这也是他这辈子执念要得到越青瓷的原因之一。只有越青瓷能配得上做他的女人。他也能再度君临大宝。上辈子,就是娶了越青瓷之后,他密谋的很多事情才一帆风顺的。越霜柔听了谢致的话,并不意外。她定定地看着谢致。这是她爱了一辈子,不,两辈子的郎君。在崔氏的教导下,越霜柔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越霜柔从来只相信身份地位,不相信真情。可是前世,有一回她回家晚了。那一天崔妙和越庭生似乎都有事,不在府上。她下学塾很晚,丫鬟陪着她赶回家,路上鼓声喧天。是一个佳节,但是她忘了是中秋还是元旦了。左右都是灯笼,热闹得很。越霜柔也起了难得的顽皮性子,直接命人套马车去十字街逛逛。那块人声鼎沸,瞧着实在是热闹极了。越霜柔赶过去,下了马车,在河边缓缓地走。真漂亮,灯笼各色光芒倒映在合理,金灿灿的,简直迷花了人的眼睛。忽然,人多了乱了起来。丫鬟和她被冲散了。越霜柔也不担忧,这是闹市,处处都是小姐姑娘。于是她慢慢地在河边走。明明身处人群中,却有种孤身思考的冷寂。越霜柔很享受那种安宁。而后,她发现一盏花灯直接停在了自己的脚下。她弯下腰,觉得这花灯与自己有缘,便想捞起来看看。只是,手刚刚碰上去,就被人小心地按住了。“姑娘,这是在下的花灯。”放花灯的技术不好,一不小心直接打了个旋儿,直接飘到了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声音醇厚温和的男声,酥酥麻麻。越霜柔受惊似的收起了手。“抱歉,我,我不该捞。”那人却笑:“女儿家这样做很危险,万一掉到河水里了呢?”到时候身家清白可都没了。越霜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过荒谬。她羞红了脸,立刻道歉:“是我的错,抱歉公子。”“什么事情都没做,姑娘怎么三番五次地道歉,再这么下去,小生也要道歉了。”那人含着笑。越霜柔便也抬起头。很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一张脸。可是,却有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仿佛盛满了星河,也盛满了她。他们就只有这样的一面之缘。可是很快,他们再见了。越霜柔这才知道,他就是那个,据说一点不受宠爱的卑贱皇子三皇子。越霜柔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往来,可还是控制不住。可是,可是还没等她找到机会深交。谢致和越青瓷居然躺在了一张床上。她知道那是大房设计的,但是……但是……那怎么可以?尤其是得知柏氏哭求父亲无果后,越随直接闯到三皇子府找三皇子麻烦,最后惊动了圣上。圣上直接赐婚了越青瓷和谢致。越青瓷是将军嫡女。于是,她一步登天,直接成为了谢致的三皇子妃。越青瓷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彻底走入偏执,走到一场回不了头的路。可是,越霜柔忽然意识到,原来她已经这么多年没想起来对谢致心动的时刻了。仿佛只有死前才能回忆的清楚。“谢致,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心?”越霜柔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不问出来,她不死心。谢致道:“为何你这种蛇蝎女子,只是冠以爱的名义,就可以做那么多害人的事情,然后,再来向苦主讨要爱情?”这义正严词的一番话。若不是谢致说出来,会更有威慑力。可是,谢致的人生,也确实毁在了越霜柔的手上。一笔烂账。越霜柔苦笑了一下。她闭上了眼睛。谢致冷冷地看着她:“今日过后,我不会再见你,你恶事做绝,我看着你,只会恨不得你死。”越霜柔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谢致往外走去。狱卒过了一会儿,过来提越青瓷出去。然后发出一声尖叫:“来人!来人!”越霜柔身上已经没气了。越青瓷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确实有几分唏嘘。以爱的名义,做了那么多恶事。看着可恨,又很可怜。“刚才县令派人来禀报越青瓷死了,老太太哭了好一阵。”越青瓷躺在椅子上,门口出现了不速之客。越文鸢聘聘袅袅地走进来。她向来是美的。若是论容貌才情,恐怕京中无人可以匹敌。但是她向来低调。低调到顾氏用银子把她砸到了皇家的面前,能陪着容妃娘娘上香,能和太子妃闲聊,能得到太后的嘉奖。都无人在背后说她的来历,说她的光鲜。她像是刻意被别人在脑海中抹去了,但是见到她的那一刻,才能反应过来,哦,原来越文鸢如此优秀。越青瓷冷冷地看着她。“绣蝶,给三姑娘上茶。”越青瓷嘴角绽放一个得体的笑容,邀请越文鸢:“三姐姐,进来坐。”越文鸢用帕子遮住嘴,轻笑:“我还以为,妹妹恨我入骨,绝不会再和我姐妹情深了。”越青瓷笑了:“姐妹情深?”“越家的姐姐妹妹之间,都是情深的。”绣蝶上了茶,越文鸢抿了一口,四处看看,然后道:“才几天啊,绿竹院便大变样,任谁都想不到,你还没回来的时候,这里是个冷清到了极致的院子。”越青瓷看着她,并不说话。越文鸢则道:“我听说,是有人在背后直接抢你出去。”越青瓷还是沉默。“越青瓷,你还真是好命啊,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就算重生了又能怎么样呢?”越文鸢柔柔地道,“可是,这个世界上权柄最大的男人,为了你不顾一切,所以,你也是无敌的。”越青瓷觉得她说话很奇怪。什么叫这个世界,什么叫权柄最大,什么叫无敌?越文鸢对司拂澜的评价有一种藐视所有人的傲慢。“这样的前提下,在你们已经相爱的前提下,确实很难很难再动手脚了,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依靠司拂澜,逢凶化吉。”“可是我想,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越青瓷明白越文鸢来这里是做什么了。“你是来下战书的?”越青瓷笑了一下,“换句话说,你是来我这里,宣布你要抢司拂澜?”她的笑很微妙,让越文鸢感觉到了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