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去见见他。”征服者说道,“就在隔壁间。”
“是。”
马面转过身,她来到隔壁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她看见房间正中一个牢笼,牢笼里站着的,正是霍华德·洛克。
她轻轻咬住了下唇。
“正巧。”洛克看见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是啊。”她说,她明白洛克就是那个试图暗杀的人,而洛克既然在这里看见她,自然也就知道她是征服者的手下。
“他们打算把你怎么样?”马面问道。
“能怎么样?当然是审问,再杀掉。”
“如果你表现好一些的话,他们或许会手下留情。”马面轻声说道。
“你知道那不可能的,就像你不可能在这里打开牢笼把我放出去一样。”
马面走过去,一把抓住牢笼上的锁,但是当然,她仅仅是抓住了这把锁而已。她能够成为征服者的心腹,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总是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
“一般而言,是我哥哥负责审问暗杀者。”她说。
“那又如何?”洛克说道,“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不再是曾经的马小花,而你哥哥也不是我当初的玩伴了。对我来说,你们是征服者的得力心腹牛头马面,这样的身份对我们大家都好。”
马面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去。她回到征服者的身边,恭顺地问道:“请问……是谁负责审问他?”
“那还用说么?”征服者说道,一双剑眸似乎要把她刺穿,“是你哥哥。怎么,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请求?”
“没有。”她说,从很久以前起,她便习惯了不为任何事情恳求任何人,除了她哥哥。这件事也没必要求人,她想。
但是,中午时分,当她见到哥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说道:“哥,你能不能……审问那个暗杀者的时候,下手轻一点?”
她的哥哥,代号“牛头”的征服者心腹,用十分惊讶的眼神望着她,过了许久,他才说道:“为什么?”
“这个,我……只是觉得,您没有必要每次都那么卖力……”
“面儿?”她哥哥反而更加疑虑了,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道,“你以前可是从来不用‘您’称呼我的。”
“这个……”
“面儿。”他严肃地说道,“你得知道,我们虽然是征服者的心腹,看起来身居高位,深受信任,但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像是在走钢丝,只要有一点差池,都会跌得粉身碎骨。所以我也一直告诉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除了任务,什么都不要想,连我也不要想起,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不要想起!忘记一切,才不会失掉一切……”
“好了,哥哥!”马面急迫地说道,“只是一个幼稚的请求而已,你若是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忘掉它的。”
牛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霍华德·洛克……其实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思。”
马面摇了摇头,说道:“但你说的是对的。”
牛头给洛克上刑的时候,马面在旁边看着,她不是第一次在旁边观看自己的哥哥给人上刑,但是当哥哥的觉得,这一次或许还是让她避开比较好,事实上他也传递了这个意思,但是做妹妹的却十分固执地站在一边。她固执而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像是一尊雕塑。她的指尖有时轻微地抖动一下,但别无其他动作。
而洛克也是一样地表现出冷淡,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事情会变得如此,但事实上还不止于此,他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是如此地冷漠,以至于他看上去就像是处于另一个时空一般。
“喂,还活着吧?”牛头问道。
显然洛克还活着,因为他的血是温热的,并且,靠近他的人,便能感到他的气息,碰到他的身体,便能感觉到他的脉搏。
但是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体,他拒不回答任何问题,而且牛头有一种感觉——这种拒绝并非是拒绝,而是他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任何问题。牛头处理过很多对手,有的软蛋,有的硬气,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超然物外的。
他当然不知道,此刻霍华德·洛克的灵魂确实不在此处。他和刘扬一起,在某一个非近非远的地方,闲适地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并且想象着自己的身体遭受折磨的样子。
刘扬冒了一个大险,他自己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干出了这么牛逼的事情。
——他把洛克的精神拉进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无疑,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差池,死在平行时空里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刘扬不忍看着自己的同伴为了他们共同的目标而遭受痛苦——他受过赛琳娜的罪,知道那种痛苦甚至比死亡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