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渝心中一惊,声音都拔高了:“什么?一条人命竟值三万两银子?”柳沐倾面色一暗:“世子说这话,便有失偏颇了,这世上唯有生命最宝贵,若是三万两银子真就如此难得,那为何他们不去拿自己的命去换?”林霄渝似是意识到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对:“夫人说的是,是我一时心急,才会口不择言。”柳沐倾这才语气缓和道:“妾身已遣了人去寻了那位叔父,将今日发生之事同他讲了,他起先还不同意,后来我亲自去说和了半晌,那人才松了口。”“他怎么说的?”林霄渝急急问道。“那人说只要给他两万两银子,他便做主不去追究此事,世子意下如何?”林霄渝默不作声,两万两,他就是去将亲友借个遍也凑不出这银子来。可若是不凑齐银子,只怕他又难逃京兆尹的问责,当真是进退两难。见林霄渝一言不发,柳沐倾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世子,你我夫妻一场,纵然你有诸多亏对于我,但妾身也不是那般不念情义之人。世子放心,妾身就是卖了嫁妆,也会帮世子凑出这两万两银子来,只希望日后妾身需要之时,世子能帮妾身说上两句话,妾身便心满意足了。”“夫人待我当真是真情一片!”林霄渝一听,顿时感激不已,伸手便要去握柳沐倾的手。柳沐倾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垂眸感慨道:“妾身既已嫁入侯府,自当以世子为重,以大局为重。况且如今是妾身执掌府上中馈,若是坐视不理,岂不是要寒了世子的心。”这番话实在太恶心人了,柳沐倾自个儿差点说吐了。“沐倾!”林霄渝猛地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想将柳沐倾揽入怀中。柳沐倾赶紧来了个后撤步,逃离包围圈:“我还要回去看府上账目,便不打搅世子了。”林霄渝双手悬在空中,只得悻悻缩了回去。他今晚倒是有心留宿悦兰苑,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到底少了些兴致,还是待来日再与柳沐倾圆房吧。经过今日之事,让林霄渝笃定柳沐倾心中定然有他,且份量极重。既如此,那便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也好,只是你也莫要太过操劳了。”柳沐倾莞尔一笑:“多谢世子挂心。”柳沐倾一路小跑逃了出去,回到悦兰苑后,便开始着手卖铺子的事儿。而此时落樱阁内,楚韵儿正捏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痕,旁边站着似春。“你当真亲眼瞧见柳沐倾从世子书房里出来?”楚韵儿瞧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心中又是一阵酸楚,难道这世间的男子真如传言说的那般薄情吗?不过是因自己有了身孕不能服侍,他便可以不顾誓言,扭头上了别的女人的床,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当真是可笑!“奴婢按照姨娘的吩咐,炖了汤给世子送去,奴婢亲眼瞧见少夫人从世子书房出来,且世子站在门口,一直……一直盯着少夫人的背影。”楚韵儿听着这些话,一颗心仿佛被尖刀狠狠刺出了鲜血,就连指甲嵌入肉里,她也丝毫未觉得疼痛。柳沐倾那个贱人!原以为她对世子当真没有丝毫情感,如今看来,她才是那个最有心机的贱人!铜镜中的楚韵儿双眼通红,右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万般不甘,却难以诉说。她每日要吐上十多次,吃不下,睡不好,更是日日忧心世子,可世子呢?夜夜同旁的女子翻云覆雨,好不快活。可纵然心头万般愁怨,最终也只化为一声苦笑:“你去请世子来,就说我身子不适。”似春领命去了书房,楚韵儿则开始画眉涂脂,甚至换上了一套颇有风情的群儒,只等着林霄渝前来。只是没一会儿功夫,似春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楚韵儿抬首往外头瞧去,却不见林霄渝的身影:“世子呢?他没在书房?”似春颇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世子在书房,只是世子说他有要事,改日再来看望姨娘。”闻言,楚韵儿一颗心如坠冰窟:“你可曾告知世子,我身子不适?”“奴婢按照姨娘吩咐说的,世子说若是姨娘身子不适,便去请府医来瞧瞧。”楚韵儿看着铜镜里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一滴清泪滑过脸颊。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声音凄楚:“大抵是世子看腻了这张脸,可这张脸曾经也是他最爱的啊!”犹记得两人初见之时,世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他说,自己长得出尘绝俗,定然是这世间最蕙质兰心的女子。他说,虽暂时给不了自己名分,待回京后,定叫她风风光光嫁入侯府。他说,此生只会倾心自己一人,绝无二心。可如今呢?都是些空话罢了!似春瞧着楚韵儿狰狞的神色,心中害怕,小声安慰道:“姨娘,世子虽未来咱们落樱阁,但也未去秋姨娘那里,而是宿在了书房。”听闻此话,楚韵儿才勉强从悲苦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罢了罢了,她再次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如今她有了林霄渝的骨肉,这是他的第一个骨肉,纵然他有了别的心思,那又如何?只要能生出儿子,她便是侯府最尊贵的女子,总有一日,她会将柳沐倾赶出侯府,取而代之。再那之前,她只需好好养胎,切不可因琐事影响了腹中胎儿。这几日,柳沐倾忙前忙后不得一刻空闲,林霄渝则心思杂乱,担惊受怕,夜夜不得安眠。直至三日后,柳沐倾拿着那位叔父亲笔立下的字据出现在林霄渝面前,他才长长松了口气。林霄渝仔细打量着那字据,双手激动地微微颤抖:“夫人,此事多亏有你!只是这两万两银子并非小数目,夫人的恩情,为夫谨记在心,日后定会好生补偿夫人,不叫夫人再受半点委屈。”柳沐倾暗自撇撇嘴,这话若是对楚韵儿说,或许还能博得红颜一笑,只是在她听来,只会觉着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