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回沈家别墅,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沈默山面色阴沉地径直回了书房。
纪含香脸色也不太好,下车前看了沈棠一眼,但还是没忍住叮嘱一句,“这次记者发布会只是取消了,说不定下次还会再开。”
“闻祈今天受了不少长辈训斥,你记得发消息安慰安慰他。博个好感,知道了吗?”
沈棠敛眉应下,乖顺目送纪含香和沈时樱娘俩母慈子孝地回屋,眼底尽是冰凉与讥讽。
在他们眼里,沈棠不过是个肆意摆弄的花瓶物件儿,因为八字好所以养在家里当个吉祥物,等到需要利益交换的时候,又会毫不犹豫将她一脚踹出去。
物尽其用。
美名其曰:报答养育之恩。
雨打在车顶上,沈棠收了伞回到二楼的小房间,踢掉高跟鞋后,她找个发发圈将长发扎起。
冰凉的水流从掌心穿梭而过,她扯了两张卸妆棉,准备卸掉脸上的宴会妆。
腻腻的粉饼糊在脸上像是戴了一层面具,沈棠慢吞吞卸掉,只有在这个房间,她全身紧绷的神经才能得到短暂的松懈。
但纪含香的话还是要听的。
沈棠临睡前,按照指示给闻祈发了一大段关心安慰的话,虚情假意堆叠,字里行间竟也显出几分真诚。
发完后,沈棠没管他回没回,直接关掉手机睡觉。
雨下一整晚,穿林打叶,淅淅沥沥,远处维多利亚港湾的豪华游艇狂欢彻夜到天明。
沈棠这一晚,睡得其实不太好。
她的神经紧绷了一天,混乱潜意识里,又做起颠三倒四的梦。
12岁那年,沈默山和纪含香听信风水大师,将她从南市某孤儿院接到港区。
作为当时沈家唯一独生女的沈时樱,心有不忿的同时,也敏锐察觉到了她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开始带头排外霸凌。
“傻嗨”、“憨鸠”、“乡巴佬”诸如此类骂人词汇数不胜数,一群挑染红发,纹眉,戴着五颜六色耳钉纹身的女生们整日不学习,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怎么恶整沈棠。
那天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节实验课,她作为值日生最后一个走。
当沈棠将一个个烧杯试管清洗归位后,准备出去,却发现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了,怎么也打不开。
校领导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学校里的每一间教室窗户都安装了指头粗的防盗钢筋窗,沈棠唯一可以联系外界的手机在教室的书包里。
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就直接放学,周末两天学校清空,一直到下周一。
就连保安也会懈怠巡逻,实验楼空无一人,连走廊都荡着回声。
这的确是个整人的好法子,没有人会发现她被困在这里。
墙砖上的水汽凝结又滑落,沈棠对沈时樱这种程度的刁难见怪不怪。甚至,她都能预料到沈时樱会事先在实验室某个角落偷偷藏下摄像头,此时正躺在舒适柔软的公主床里欣赏她的挣扎和无助。
沈棠冷静地看了眼窗外空荡荡的校园,果断选择先保存体力休息,再慢慢找对策。
实验室里多的是空的桌椅凳子,她随便找了面坐下,九月的暑气薰蒸,连风都是高温,这样的环境却比各自心怀鬼胎的沈家好得多,沈棠意外放松,后来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
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可又好像没过多久,她被一阵刺眼白光晃醒。
太阳已经下山,换一盏弯月轮岗,实验室里掉漆立柜上摆着一个老掉牙的时钟,慢吞吞得机械音走动,显示着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实验室不知何时进来了个高瘦的少年。
九月港区燥热的夏风吹进来,微微掀动窗帘一角,少年身上穿着本校高中部的校服,衬衫袖子上撩,露出劲瘦有力的腕骨。
他此刻正神情专注地往桌上烧杯里一团墨绿色液体里加入棉球,几乎是瞬间,棉球发生了自燃反应。
沈棠反应了一会儿,被好奇心趋使着走过去,“同学,你里面这团墨绿色的液体是什么?”
少年个子起码有180往上,沈棠站过去还不到他肩膀。一张酷脸,偏薄的眼皮轻掀,淡声说:“七氧化二锰。”
沈棠刚读初一,没听过这么复杂的化学名词,好奇问:“七氧化二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