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说的七分假三分真,作为一名医生,她知道麻醉没过人根本就意识不到别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太过沉重了,她忍不住这样说出来。
空气中有几秒的沉默,沈怀瑾迈步走到了床边。
黎沫松了口气,“你在里面陪她,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按铃叫医生。”
“好。”
病房门关上,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无声地两个人。
床头的加湿器冒着白色的烟雾在空中翻滚,不知道是哪个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沈怀瑾终于敢近距离的看她一眼,只是离得近了,她身上的伤就更加明显,像是用放大镜显示在他眼前,光是看着那缠着绷带的身子他就觉得不忍,必须要鼓起十万分的勇气才能克制着自己想要躲避的脚步。
十几个小时之前,她还语笑嫣然的嚷着要给他生日惊喜,那么开心,那么充满活力,那时的她还是完好无缺的那个林惜。
而现在,她躺在这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她?
沈怀瑾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握住她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两只大掌小心翼翼的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那么凉,连同他都生不出一丝的暖意。
这种感觉让他惶恐,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人。
将她的手捂热了一些,沈怀瑾伸手抚上她缠着绷带的脑袋,额头,后脑勺,被烟头烫伤的地上,都被缠着白色的绷带极为刺目,没有缠着的地方也红肿淤血的不像样子。
沈怀瑾忽然想起某一天回到家,她狡黠的问他自己美不美,当时,他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此时却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美,怎么会不美,看惯了这天底下的美艳绝色,却惟独让她入了眼,入了心。
沈怀瑾起身,俯身凑近她因为肿胀算不上美观的小脸,薄唇轻缓的落下,生怕弄疼了昏迷不醒的女孩,眼底一片缱绻柔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开你。”
从娶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要负责一辈子责任的打算,开始这份责任无关于爱情,纯粹是他忘了爱人的滋味,是她也就是她了,可后来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遇见她,爱上她,生出了一分厮守到老的心思。
只是这些,他从未曾好好的体味过,时过境迁,她重伤在身,却叫他看清了这份深沉的感情。
沈怀瑾吻着她的额头,终是忍不住哽了喉咙,几乎虔诚的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对不起……”
三十年来的人生里,拼过,赌过,输过,赢过,可唯独没有后悔过。
如今看着病床上苍白无力的林惜,他终于后悔了,也终于赌不起了。